“苏叶，要帮你叫老师吗？苏叶，苏叶.......”苏叶抬起头，她好像听到有人叫她，太远了，她听得不真切。

闵远一下楼就看见有人蹲在楼道中间，挡住去路。他无意管闲事，走近认出了苏叶，看样子很不对劲。出于人道主义，闵远犹豫了下，还是弯腰小声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他不知道苏叶怎么了，刚在楼上还一副镇定从容，生机勃勃的样子。转眼就凋零颓丧至此？女孩脸上泪珠盈睫，并没有为她增添羸弱之美，反而几乎与黑洞洞的环境融为一体，寂寥得瘆人。有一瞬间，闵远以为苏叶化作了一缕烟，淡得几乎看不见。

也许这寂寥空无一切的目光触动了闵远吧，一反常态，他留下来，把地上的书捡起来拢在一起放在台阶上，顺道往墙上后靠，对着蹲在地上的苏叶想什么出了神。楼道里不见五指，苏叶抬起头，眼泪像是失修的水龙头，仍然汩汩往外流，尽管现在什么情绪也没有。

刚才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在捡什么东西，感知力一点点流回苏叶的身体里，但脑子还是钝钝的，不起任何作用。

苏叶蹲着的地方在二楼楼梯间，离阅览室很近。突然听到阅览室锁门的声音，闵远一下子从墙上支棱起来，兀自懊恼，他刚一时被同情蛊惑，就留下来看着苏叶，以免发生意外。可别人要是看见苏叶蹲在这哭，又见他杵这儿，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他欺负她？他什么时候欺负过人？不对，他什么时候被人指控过？就不该多管闲事！

这下怎么办？他扎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只手抓住台阶上的书本，另一只一把捞起苏叶胳膊，没等她站稳，就急冲下去。闵远左手焊在苏叶腰上，以免往下跑得太急拽地。她要是扑倒了，连他也大概率会摔个狗吃屎，顾不上冒犯不冒犯了。

一口气奔到一楼，近水楼台藏在了一楼楼梯下面。闵远觉得自己脑子一定烧坏了，哪里不能躲，偏偏藏到这么个旮旯角落里，还得躬身塌背。外面天已经全黑了，一楼没开灯，昏暗一片，刚一口气跑到花园里就好了，那么近。现在跑也来不及了。

这里是阿姨平时放打扫工具的地方，空间狭小，根本难以容忍两个人。

俩人挨得太近了！近得闵远能听见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苏叶频率虽高却明显细很多的呼气声，一吞一吐，交错相织。闵远意识到这样的姿势太暧昧了，自己左手还扶着苏叶的腰，太不合适！他赶紧松手往外挪一点点，以免苏叶醒过神来以为他在做什么。

他手刚放开，袖子就被紧紧拽住，一团温热也紧贴上来。闵远僵住，他只觉左手胳膊酥麻一片，动弹不得，心跳又急又汹。

被吓得，闵远自我掩饰暗道。

他努力聚拢心神听楼道里的动静，不理会旁边人带来的异样和麻了的半边手。他已经渐渐适应这黑天，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那老师下来，在磨蹭什么还不下来？他还要在这儿傻等多久？蠢透了，今天尽做蠢事。闵远很少自我反思，难得反常。

闵远自我唾弃一番后，开始纠结要不要直接出去，苏叶这边倒是彻底回神，也没有乍看到黑咕隆咚时害怕了，她刚才一时害怕就下意识好像抓住了什么，身子也赶紧贴上去，唯恐落后。等她明白自己搂的是一个人的胳膊时，脸“腾”一下就热了，好在夜黑风高，连脸都看不清，遑论脸红了。

苏叶悄悄退后一步，松开因害怕而紧抓的胳膊。苏叶头撞到了墙，她安抚了下脑袋，又稍稍上前想问下什么情况？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时，闵远转过来了。

他在胳膊一松时就已察觉，忘了提醒她小声一点，别大惊小怪，让人看见了解释不清。这小旮旯地儿太矮了，他不得不低着头探出去观察，又要低头回来，实在憋屈得很，得赶紧离开这破地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闵远只好弯下腰低头回到小旮旯里，他的脑袋低着往前一拱，先是鼻子，接着是嘴巴，碰到一片又凉又温热的什么。他呆住了，心脏也呆了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