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哗啦啦落下。整个城市被巨大烟雨笼罩。

这可如何是好。韩湘子惊恐地望着车窗玻璃上雨水飞溅。

车门和车窗均已被锁死。跳车逃跑已是不可能。

韩湘子心里筹划着。玛莎拉蒂已经开离猫岛市区，到了一个荒僻的郊野。

那是一片靠海的荒地，悬崖离海面足足有几十米高。

车速猛然慢下来，韩湘子透过雨水奔流的窗户，看到韩明明、马仔牛春生以及两个戴着墨镜的陌生男子，撑着黑色雨伞，早已等候在海边。

“明哥，人给你带来了。”司机对韩明明说。

“干得好，我不会亏待你的”。韩明明回道。

韩湘子被他们连拉带扯地赶下车，摔倒在地，雨水灌进衣领，冰冷刺骨。两个墨镜男上前一左一右将他胳膊扭到背后。

“别动，老实点！”其中一个说。

“韩明明，你知道你在干什么？！”韩湘子大喊道。

韩明明叼着一根华子，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不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韩湘子。

“我的好哥哥，我说我在干什么？！当然是跟你争家产喽！”

“你！……”

“不要怪我，我的好哥哥，要怪就怪爷爷和爸妈偏心。明明我比你更聪明，更有能力，他们却选你做接班人！我心里不服啊！”

“你要干什么？！”

“放心，我的好哥哥，我不会让你死的。”韩明明不动声色地说。

“你还想杀了我不成？！”韩湘子质问道。

“我一开始是有这么想过，不过咱们毕竟是亲兄弟……”

“你还知道咱们是亲兄弟，韩明明，你真是狼心狗肺，忘了小时候我怎么疼你护你的了！”

“哥，别跟我提小时候，就是因为你总是以老大哥身份罩在我头上，走在我前面，爷爷和爸妈才会理所当人地认为你是悦颜坊接班人。”

“我从没想过和你争，这个接班人我也可以不要，只要你能好好接手悦颜坊，毕竟是爷爷和爸妈的心血。”

“哥，你说了不算，他们已经认定你了。只有你废掉了，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废掉……

“你说废掉是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知道了！”韩明明向两个墨镜男使了下眼色。

“等等！”韩湘子正色道，“不用费劲了！松开我！”

韩明明示意松开他。韩湘子站起身，活动下筋骨。

“明明，你不用费劲了，我成全你。”他平静地说道。

“怎么成全？”

韩湘子哈哈大笑起来，心里无限悲怆和绝望，“明明，希望你不会愧疚，不会悔恨，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接手悦颜坊后不让爷爷和爸妈失望！——谁在那边？！”

最后一句话成功地将其他几个人的注意力引开。趁两个墨镜男子分神的瞬间，韩湘子一个箭步冲向悬崖，纵身跳入波涛汹涌的大海。

……

疼痛好像减轻了。

真是奇怪。韩湘子不会游泳。几十米高的悬崖。生还几无可能。

可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不是在做梦。

只是四面八方全是水，静谧安详，虽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竟能自由呼吸！

他明明跳进了海里，却又不像在海里，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寂静中传来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嚎叫。

声音仿佛来自一个遥远又近在咫尺的地方。遥远是因为离着茫茫大海，近在咫尺是因为好像就在隔壁！

韩湘子张大耳朵仔细聆听，终于听清楚了！

她在骂人。

她在骂旁边安抚他的男人挨千刀的，继而又骂所有的男人都是挨千刀的。

她又骂一个叫花生的孩子开了个恶劣的头，让她饱受分娩之苦。

她又好像在骂花生旁边一个叫云逸的孩子，瘦不拉几的跟个小土豆似的。

她又好像在骂她的父亲，一个叫卜南的老人，老不死的，她都快疼死了他还不来。

她又好像在骂周围七嘴八舌的人就知道看热闹，心术不正，唯恐天下不乱。

她骂炉火不够明亮温暖，骂外面的大雪跟狗啃棉絮一样，骂这个冬天跟人心一样冰冷，骂猫岛像什么不好像只臭猫……

……

黑暗中，韩湘子张大了惊骇的眼睛，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他终于搞明白他在什么地方！

他在这个女人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