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啊......糟心家伙......你鞋子跑掉了！鱼钩是我刚放回去的，上面什么都没有，你哪来的上钩啊？你可真是我祖宗......”小道士跟女孩交手这一小会儿已经是身心俱疲。

“呃。”走到岸边的小囡却是摸着下巴眨着眼睛匪夷所思，她沉默的看着游荡在鱼钩旁，不断用尾巴碰撞玩耍的肥鱼。

肥鱼不会眨巴眼睛，但它泛起的鱼白在刁蛮的姑娘面前就是莫大的冒犯和挑衅。

“你敢朝我翻白眼？”小囡笑着亮出虎牙，把衣袖朝上面拽拽，露出雪白的胳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是肥鱼的嘴不止会吐泡泡，它一定会破口大骂，然后努力的朝坏女孩翻一个真白眼。

可惜的是，它不会，更可惜的是，会也没用。

女孩前一刻还笑嘻嘻的，后手从猛然探入水中，到掐住肥鱼的鱼鳃提出水面，雷厉风行干脆利落不过瞬息。

“咦嘻嘻，抓到你了。”女孩激动的牙齿打颤。她人不大，但力气出奇恐怖，单手就能拿捏住不停挣扎的三斤肥鱼，将其眼球都捏的朝外翻凸。

“哎呀！你要给它掐爆了，松手，快松手！”男孩跑过去，想狠狠掰开这小恶魔的手掌。

小道士及时阻挠，再加上鱼身滑溜，还真的让它从小囡的手掌心全身而退。

如果它没有用尾巴拍到女孩稚嫩的脸蛋......

“啊呜！”电闪雷鸣之刻，报复眨眼之间。女孩的虎牙就已经狠狠撕开了肥鱼的皮肤，接着朝面前一抛，一记鞭腿将它踢回水中。

那条鱼痛苦的在水中翻滚几圈，丝丝鲜血随着伤口绽于水中，它的嘴吐出一连串泡泡，似乎真的在怒骂女孩的狗爪和狗牙，然后就一溜烟跑走了。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小道士没法阻止小囡，只能保佑它以后能学老道一点、幸运一点，不要再遇到坏女孩了。

完毕后，回过身叉起腰，无奈的看着嘴角淌血却气焰正盛的女孩。

“被坏丫头折磨还能逃过一劫，也算是它运气好了。你从河里捞出来就上嘴咬，不嫌脏啊？都不想想？血里有病菌，小心烂脸蛋。吐出来，真是狗牙......”小道士也不嫌弃，伸出手欲要接住她吐的血水。

“噗，呸呸呸。”女孩这时候倒是很乖照做。

“是虎牙啦......唔唔，好腥，唔......”小道士不想听她叨叨，用衣袖整个捂住她的脸，把她嘴角的血渍擦的一干二净才罢休。

“哈～”小囡捂住嘴深深哈了一口气，又立马嫌弃的撅撅嘴。“咦，不好闻。”

“自作自受，哪有味道了，真是麻烦......别乱跑，我去给你接一杯水漱口。”小道士不等她反应，也是很快没了影。

“诶呀！”女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瀑布下只有米粒大小的她，舒坦的轻晃着脑袋，乌黑的长发随风摇曳。一条又一条鱼儿跳过湍急的瀑布，跃过龙门，扰乱平静的河流。

“哦吼，疑是银河落九天咯......”

待到小道士端过来一壶水，小囡已经将鞋袜脱下，两只脚丫子搁到了水里。一群小鱼儿争先恐后的在她脚间畅游，蹭的她发痒直笑。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记吃不记打，没看到刚才你们的前辈才被这蔫坏的魔鬼给收拾一顿。还有你，不怕泡感冒吗？乖乖把水喝了。”小道士把水递他嘴边，又赶走那几只在她鞋子里筑窝玩耍的团雀。拾起她随手一丢的白袜子，看着上面那个贱兮兮的小表情，不由一笑。

“咕嘟咕嘟，噗。”女孩闷喝牛饮，漱完口之后，就地朝河里吐出一条长长的水柱。

“吃药吃药，乖孩子认真吃药，坏孩子才讨厌吃药。”小囡貌似有意所指，从裙子侧口拿出一大包令小道士不管见多少次都瞠目结舌的药。

发觉到了男孩的目光，她踌躇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不能给你，这是我的药，要是你吃了，那我的身体会变差的。”

男孩立马怔住，走近拍拍她的背，又敲敲她的脑袋，“身体不差，但我看你药吃太多，先把脑袋瓜子吃坏了吧？想什么呢？”

“才没有，我这是......呵呵哈......善良哦......哈哈，好痒，讨厌。”她想要反驳，但鱼儿在她脚边的游荡徘徊实在是令她难掩轻笑。

一粒粒药片谈笑间从她嗓子眼滑下，看的小道士心里蛮不是滋味的。

“快喝水，小心噎住。”小道士忍不住催促，明显是经历过前车之鉴。

“晓得啦，晓得啦，啰里啰嗦，好生唠叨，跟我哥一模一样。”女孩乖乖听话，第一时间喝下水，但嘴上还不老实。

功夫熊猫到底是魔高一尺，一巴掌一个终于赶跑了叽叽喳喳的团雀。高兴的大声咆哮，欢快吼叫。

但很快就被道高一丈的小囡给一鞋子丢过来，砸的捂头一声不吭。

山上的道徒陆陆续续走出道观，今天的早课结束了，他们得去膳房吃个早饭，抽空能回味回味刚刚这无厘头的论道。

大殿到膳房的距离不算远，但恰好会路过小囡的凉亭。

去吃饭的混账师兄们站在河对岸暗暗偷笑，边吹口哨边起哄。他们在大殿里面不敢太过喧闹，但是在外面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小师弟？那是小师弟吗？小囡师妹，师兄们的眼神不好，你能告诉我们你旁边的小道士是谁吗？”一个眼尖的瞬间就瞅到了欲要躲在小囡身后的心虚贼。

小囡没有接师兄的调笑话，只是歪着脑袋用单纯的大眼睛看着他们，手指轻轻含在嘴角，脚丫在水里蒲扇起片片水花，极其呆萌可爱。

但这里哪个人不晓得道观里唯一的女娃娃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主子？简直是表面人畜无害，实则内里狡诈蔫坏的魔教圣女。

“小囡懒得对付你们这些小喽喽，妖魔鬼怪速速散开！个人恩怨跟你们没关系，叫那混蛋出来，我姐姐说要整死那家伙。”小道士狐假虎威，为了报仇雪恨，倔强的嘴终于还是被莫名的魔力给折服，叫上了姐姐。

“不许把我说的那么咄咄逼人，上嘴脸的时候我就是妹妹，有求我的时候就变成姐姐了，把我当顺毛犬了？我才不要管呢，我是文静的乖小孩。”小囡朝他撅嘴翻白眼鄙视。女孩任性常常主动惹麻烦，但并不喜欢被动招惹麻烦。

“乖个屁，欺软怕硬的死小妮子，你还不是和我一个样，跟我斤斤计较的时候就上天入地我最大，现在让你一致对外反而畏畏缩缩当缩头乌龟。”小道士站在她背后唧唧歪歪，手指还不停戳着趴在地上，刚把女孩鞋子捡回来的大熊猫。

对岸的师兄们听不到两个人的低语喃喃，但是对小道士骂他们小喽喽、妖魔鬼怪可是听的一清二楚。这免不了被还嘴扯皮，口诛笔伐。

“你这小子，挟天子以令诸侯，读的不是道经，是兵法吧？”

“嘿嘿，小囡师妹快把那祸害精赶走，这小子人小鬼大，不要脸不害燥，就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把你整个骗走卖掉。”

“不仅能说会道，还长着一张小白脸，最重要的是还记仇的很，我就说这小家伙是个天生吃软饭的料吧。”

“那怪你生的早，生的还不好看，要不然也能抢口吃的。”

“胡说八道一通作甚，没听见邀战呢？小囡可比那小子还能说会道，某个嚣张的家伙不是连孔圣人都能肆无忌惮去贬讽吗？不是连小囡小师妹的师承道统都敢否定吗？站出来辩论辩论。”

“是的是的，不说也罢，可提到这回事了，我也想看看，他人呢？叫出来。”

众师兄弟左顾右盼，想找出在殿上大放异彩的狂徒。

“他人呢？”

“后面有看到吗？”

“不知道，刚刚就没有跟上来，还在殿里面？”

“扯，他一个人在那里陪观主和诸位师傅师叔吗？刚才人多，现在他要是敢一个人在那里，不得让骂死？”

“在那里！”一名道徒朝着树上一指。

翠密碧绿的树林里，一道残影不断从一棵树上快速移动到另一棵树上。看样子是老大不愿意让所有人注意到自己。

听到自己被发现，他脸色一变，脚下的动作更快，一晃眼就彻底消失掉了。

“诶，这......”众人再次面面相觑，不知所谓不知所云。

而此刻气喘吁吁跑过众人视线的狂徒正狼狈的靠在树旁，他喜欢的是辩论，讲理也好，诡辩也罢，双方像是传统的坐而论之也好，与小道士夹枪带棒也罢，至少有的可说。

但跟这个小囡嘛......那是段不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