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都是一座城堡。城堡里的秘密,外人很难知晓。
墙。萨特笔下的墙。或者,黑色的忧伤形成无法穿越的墙。顾之风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墙围困,陷入某种荒诞的氛围无法脱身。
蔡冰莹的声音,犹如墨西拿海峡塞壬的歌声,诱惑过路的航海者。
“我曾经相信一见钟情,在阿姆斯特丹遇到心仪的男子。我从中央车站出来,拉着旅行箱徒步去梵高博物馆,邂逅那个高大英俊的外籍男子。”蔡冰莹啜着红酒,脸上泛起娇美的红晕。“他喜欢梵高,先后去了很多国家。他先去纽南,然后坐火车来到阿姆斯特丹。他是个浪漫的人,然而……”
她被自造的悲伤湮没,无法讲述过去的经历,眼中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
顾之风耐心听她讲述自己的过去,将面巾纸递给她。
“对不起……”她接过面巾纸拭泪,起身去洗手间。
顾之风独自喝红酒,望着熟睡中微微打鼾的安琪。他将酒杯放下,小心翼翼帮助孩子调整睡姿。孩子口里念叨“爸爸,我想你”,翻身继续睡觉。他听孩子的呼吸变得均匀,坐回椅子。酒,酸涩中透出诱惑的蜜糖甜味,点燃他内心里尘封的欲望。
丰盛的宴席,迷人的女巫,变成猪的命运。他想到喀耳刻的岛屿,也想到《千与千寻》里的场景。喝着红酒,他似乎看到自己变成了猪——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蔡冰莹出来,有西子抚心的柔媚。她似乎洗去满心忧伤,脸上散发出迷人的笑意。她从茶几上取过烟灰缸,在包里掏出烟点燃递给顾之风,自己取一支点燃轻吸一口。
顾之风望着手里沾有口红印的香烟,犹豫着没有送进嘴里。他将烟掐灭,放在烟灰缸的边上。感到脑海里魔鬼与天使肆意地争执,令他心烦意乱。
“怎么不抽,嫌弃我?”蔡冰莹眼中漫过寒意。
“不想抽。”他喝口酒,透过酒杯,望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子。感到体内奔涌出想要占有的岩浆,随时都可能将他的躯体焚毁。他曾有过放荡不羁的生活,但始终不愿沉坠堕落。他为自己建造起一座围城,使自己成为洁身自好囹圄中的囚徒。
“你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男人。”她露出迷人的微笑,将一个烟圈轻轻吐到顾之风脸上。她把烟在烟灰缸里揉灭,浇了红酒,发出嗞嗞声。她一口接一口喝闷酒,声音透出内心的落寞:“每个女子都想有个陪她到地老天荒的男子。可惜,很多时候可遇而不可求……”
“也许,只是错觉……”他想到《柏林苍穹下》,天使丹尼尔眼中的世界。
“为何不将错就错……”她眼中显出迷离,神态中有贵妃醉酒的妩媚。
顾之风轻轻摇头,没有接她的话茬。他感觉自己被某种枷锁捆绑,无法使身心放纵。
蔡冰莹苦笑,呷口红酒,继续讲述在纽约大学读书的经历,讲她独自驾车到犹他州布莱斯峡谷和锡安国家公园,以及在莫阿布认识的男子;讲她在撒哈拉大沙漠、白色首都拉巴特、蓝白小镇舍夫沙万、红色之城马拉喀什的旅行;讲她独自去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在史费拉大裂缝浮潜,在瓦特纳冰川公园极光酒店看极光;讲她在迪拜享受一边黄沙、一边海市蜃楼的奇观,体验乘坐直升机俯瞰棕榈岛,在阿布扎比享受低调奢华的旅程……
她是个有故事的女子,精致而脱俗,不愿随岁月沉沦。
顾之风安静地听她讲述,努力想看清她灵魂的实质。他感觉自己对于世间的女子,似乎从来都不曾了解。这些美丽的生命体,包藏着无比稀有的灵魂。
“世界上,无非就是男人和女人。但为何我们不能在一起?”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顾之风。眼中的渴望犹如泛滥的潮水,随时可能将她眼前的人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