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续听到命令后,让部曲散去,自己却留在这,持刀护卫着沈约。沈约对着青年官吏说:“贵使者甚是面善,不知我们可在哪里见过?”
青年官吏笑着说道:“沈仆射,可是主上的座上客,下官只是个捉刀人。正如大鹏不与雀言,我自认得仆射,仆射认不得我。”
沈约经他提醒,总算想起这人常陪侍在萧衍身边,只是不引人注意吧。对着他拱手道:“原来是小哥,恕我老眼昏花,一时认不出。汝可姓陈?”
青年官吏这次没有拒绝说出名字,爽快的说:“下官陈庆之,是中书省的主书。奉旨意,请沈仆射回京。”
沈约从容说:“陈主书,且待我的侍女收拾好行李,就和汝立即回京。且请稍候。”
沈趋见气氛稍有缓解,忙招呼侍女们给陈庆之等人斟酒。陈庆之严辞拒绝,只道公务在身,不能饮酒。沈趋见他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奈只得罢了。
陶弘景说:“陈主书,沈公年迈多病,急促上路,我怕他的身体吃不消。如是半路有不忍言之事发生,也是有违至尊本意呀。能否容他在家休息一晚,明早从容上京?”
陈庆之说:“无妨,这位道长的忧虑,我已考虑了。水路平缓省力。还请仆射家里备条大船,我们回建康走水路即可。”又问道:“这位道长可是通明先生?”
陶弘景说:“正是贫道。”
陈庆之喜道:“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正寻着道长,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主上有信让我送给汝,请接信。”又将一根封好的邮筒交给了他。
陶弘景打开邮筒,展开信札细读,满纸俱是推崇之言,最后询问他购买长沙馆事宜。他想着:“信札满篇虽说购买长沙馆事,却是意在纸外,其中天子许汝不臣,是要反着读的。所谓山居闲静,听松子落声,得性所乐,观日出之灿。这是让他隐居山林,不要干预朝政,插手沈约的事。世人说我是山中宰相,却不知我在萧衍眼中不过是像李少君之流的方士,为他炼丹求长生。”想到此,他甚是沮丧,对沈约这事也是意兴阑珊,遂闭口不言。
就在此时,沈默之开口说:“陈主书,我闻至尊为了追思文皇帝、献太后,在钟山下建大爱敬寺,于青溪侧造大智度寺,又在宫内起至敬殿以表孝心,。至尊正身下率,饬躬化俗,乃以孝治天下也。请陈主书,怜我祖父年老体弱,容我膝前尽孝一晚,明早再赶路也不迟。如允,君之盛德,我必报之。”
陈庆之听到这软硬兼施的话,终于正眼看向沈默之,见这少年果然如传言所闻那样面如处子,体身白皙而风姿更美,在场女人的容颜竟然无人能胜过他。于是问道:“汝就是沈默之?”
“正是在下。”
“汝非谢家之宝树,可也品若幽兰,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如此就依汝所言,沈仆射小息一晚。”
谢览听到‘汝非谢家之宝树’语句,心中更是隐隐作疼,狠狠的盯着陈庆之,显然心里是恨极了他。
其他人见他竟听从了沈默之的建议,无不大感惊讶。这人自来后,举止粗鲁,有意和他们唱对台戏?不知怎的,竟然听了沈默之的劝呢。
其实陈庆之进府后的动作也是出于无奈,毕竟沈家是簪缨世胄,何况更是得罪了谢太守,如此都是出自上意。要他挑衅沈家,激怒他们做出不理智的事,方便罗织罪名。直到沈默之的‘至尊以孝治天下’却是给了他梯子下来,让他回去有所交代。
如此这宴会,经他搅局,众人都觉得大为扫兴。也就草草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