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驿馆后,燕思空径直去了城楼,找已经多日不得回府的元南聿。
前些日子是为了备战和守城,卓勒泰败走后,元南聿要盯着梁慧勇不会过河拆桥。尽管梁慧勇曾帮过他们,为人也忠义磊落,但难保其不会为了顾全大局将他们卖给陈霂,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能活着走到今天,首先就不能轻信任何人。
因而元南聿几乎寸步不离地把持着城门,用封家军替换了广宁将士。
俩人一照面,元南聿就抢在燕思空前面说道:“我这边刚接到信报,潢水的冰化了,金兵被楚军堵在了潢水前。”
“好!”燕思空亢奋地叫了一声,“金狗的死期到了!”
卓勒泰渡潢水的时候,尚能从容过河,如今落荒而逃,那么多兵马不可能一下子跳上船,若分批渡河,谁都想先逃,留在岸上的将溃不成军,且势单力薄,成为待宰羔羊,因此必须同进退。”
元南聿忧虑道:“但楚军兵马寡于金兵,如今金兵以必死之心对抗,楚军很可能被击退。”
他们虽然和陈霂是死敌,但这个千载难逢的歼灭金兵的机会,是大晟等了百年的,陈霂必须赢。
燕思空道:“你放心,有沈鹤轩在,他们逃不掉。”
“他会如何?”
“若我是他……”燕思空勾唇一笑,“此时金兵背水一战,有必死之心,自然勇猛无比,楚军肯定挡不住,一战佯败,暂时撤退,在金兵分批渡河时再杀回来,趁其不稳,半渡而击之,金兵必溃!”
元南聿点了点头:“好计。”
燕思空暗暗思忖着什么。
“二哥,你在想什么?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原本是找你办一件事,现在变成了两件。”燕思空盯着元南聿,目光灼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元南聿咽了咽口水,他熟悉燕思空这个眼神,这是他二哥要算计人了:“你说。”
“第一,你派人去寻百匹白布,缝成几块城门那么大的布。”
元南聿吃惊道:“你要做什么?这一时间上哪儿弄那么多白布?”
“稍后我再告诉你,去全城的布坊找,不行就去丧葬铺、去百姓家找,床褥,衣物,寿服,什么都行,务必要快,今夜就要准备出来。”
“……是。”元南聿虽然不明所以,但燕思空说什么他都会照办,“那第二件呢?”
“这第二件,是我刚刚听到信报之后决定的。”
“什么?”
燕思空眯起眼睛,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我要你带一万兵马去偷袭楚军。”
元南聿一时错愕,他回过神来,赶紧将燕思空拽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二哥,你疯了?”
“你听我说。当楚军与金兵交战时,背后防守必然空虚,首尾不能相顾,而且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敢分兵出城。你要在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时,将他们一起拿下,陈霂想坐收渔翁之利,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一来楚军已经围城,二来城中本就没有多少兵马,我带兵一万去偷袭楚军,谁来守城?”
“楚军兵力不多,还把一半分去追击卓勒泰,他们不过在几处要塞分设哨卡,监视敌情,拦不住你的,至于广宁,我来守。”
“二哥,你在说什么呀?!”
“当你冲破他们的哨卡后,陈霂有两个选择,第一,派兵去追,不让你偷袭楚军后方,可这很可能是我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一旦他派兵去追,封野便可带兵从广宁突围,对他来说,封野更重要,所以,我猜他会选第二个,直接来攻广宁。”
“是啊,本来我们就扛不住陈霂攻城,我再分兵出城,广宁将不堪一击。”
“我有办法让陈霂不敢攻城。”
“什么办法?难道……那些白布?”元南聿瞪圆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额上的汗直往下淌。
“对,此事说来话长,等你回来一看便知。”燕思空捧着元南聿那冻得僵硬的脸,使劲揉了揉,“这件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若老天开眼,你能俘虏大批楚军,就算不行,也能杀杀陈霂的威风。”
元南聿咬了咬牙,尽管满心狐疑,但依然下了决心:“二哥,我听你的,你说行,那就行!可是,我走了,谁来看着梁总兵?”
“让狼王亲自来城门坐阵。”燕思空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准备,天明之前就出城,一定要埋伏到他们两败俱伤之际,一战而定!”
“是!”
元南聿领命离去,燕思空让侍卫去驿馆将封野接来,由封野坐镇,比元南聿更能威吓梁慧勇。
他看得出,梁慧勇对他们的防备之态有所不满,但此时不能怪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梁慧勇背叛他们,则满盘皆输。
封野很快就出现在了城头,此时已是深夜,他见到燕思空,便神色凝重地问道:“是你让阙忘出城去偷袭楚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