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本世子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一向顾及旧情的皇祖父起了杀心?”
“左右都是些板上钉钉的事情,既有了引子,陈年旧事垒到一起便成了江禄的索命符。说来世子莫要忘了王爷离京前的交代……”
“这是自然。”
英王世子府
半月前,将近临盆的侧妃陆氏于园中里散步时被个不开眼的奴婢冲撞,当场晕了过去,接下来的几日侧妃院中处处弥漫着中药味,隔两三日,还有太医上门请平安脉,好不惹眼。
只是小小侧妃,就算肚子里真爬出个男孩,也是庶出,不明就里的人只道这位侧妃好手段,惹得世子府这般重视。
倒也不难明白,若是顺利,陆侧妃肚子里头的孩子会是皇帝的第一个曾孙辈。
自开春后,皇后身子时有不好,连着皇上心绪也受了影响。
而今这个时节,宫中正缺一桩喜事,好比一个新降生的婴孩。男女都好,嫡庶也罢,所求不过是一个抢占先机。
“你若再不出现,我便得着人寻你来了。”谁能猜到室内与院外恍若两个世界,刺鼻的药味在这里全然嗅不见一丝一毫。
府中下人口中那个“动了胎气,命悬一线”的陆侧妃与房中这位正主好似不是一个人,眼前的陆侧妃气色红润,唇边笑意自江宁踏进屋内第一瞬便再没要收敛的意思。
此刻室内虽只有她们二人,江宁仍是规矩见了礼后才算坐下。
“哪来那么多规矩,快快坐下。”说着,陆侧妃随手将案上提前备好的茶盏推了去。
“宫里新赏下来的,世子一回府便使人送了来。”
嫩绿的茶叶在白玉盏中散发出诱人茶色,未递到唇边已能闻到浅浅清香,好不诱人。
“到底还是侧妃娘娘福泽深厚。”江宁收回茶盏视线,继而意有所指地扫过陆侧妃臃肿的腰身,附和笑笑。
“说来还得多谢……不然我又哪里会有今天。”陆侧妃唇齿含笑,终究还是将“义父”咽了回去。
短暂的静默下,两人目光交集,眼底皆是不加掩饰的轻松。
天下初定,太祖皇帝入主皇城初期,不少留守京城的旧家大族碍于屠刀锋利选择表面臣服,私却有不少人下仍与前朝皇室有所牵扯,再有那时便是京城内里仍藏有不少各方势力的暗线。未免皇位不稳,太祖皇帝曾命执掌京城内外侍卫、缉捕、刑狱之事的亲军督尉府秘密招募了一支鲜为人知的存在——检校。
所谓检校只是这些人的一个称呼,白日他们可能是文武官员,可能是街边乞丐,甚至还可能是寺庙里的和尚。这些人没有固定身份,之间也互不认识,凭借十分高明的窃听、跟踪手法神出鬼没、无孔不入……接着便是那些旧家大族的灭顶之灾。总之正是因为检校的存在,太祖在位期间掌控朝野风向才会如此得心应手。
以至于后来京中隐有传闻:跟随太祖历经开朝的数十位功臣良将接连折损,其中多少都有这些人的身影。
江禄初掌禁军第一年,背负皇命废止亲军督尉府,摒除太祖时期留下的编制,新设禁军,在其中收服不少检校旧人。依他原意,原该是奏请皇上重设检校,却不知为何一直未得到明确的批复,久而久之,这条奏议便被搁置了。
检校能带来的好处不言而喻,彼时毫无根基的江禄实不甘心放弃这个机会,依仗皇上信任走至如今的他却也不敢以身涉险做出继而引起君上猜忌的举动,且那时有些人的身份已经过了明面,最后只得换个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