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雾气不断扩散，抢占领地，等地上的胡氏兄妹回过神来，目之所及，整座城市已经变成了灰雾之都。

小泗艰难夺回了一点身体的控制权，她伸头往下方望去，就见那些之前还在围观的人们倒了一地。

没有一丝动静，脸色白得像死人，小泗定睛细看，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活人气息。

她又往远方望去，凭借着白魔战甲的辅助，勉强看清了城市的全貌。

到处都是昏死的人。

而在接近雾气笼罩边缘的地方，她能见到有一些敏捷的身影，在亡命狂奔。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们只是挣扎了一会，就相继倒下，像条死狗一样，蹬了几下腿就不再动弹。

在灰雾之外，幸运儿们见到了这种梦魇一般的场景，只恨爹妈少生了几条腿，四脚并用，只想离这要命的雾气远一点。

小泗都能想象出他们此时是何种表情。

那些车辆更是横冲直撞，让本已混乱的交通雪上加霜。

在死亡面前，各种丑态一一上演。

小泗默默看着雾气吞噬了整座城市。

“师傅好厉害！”这是她此时心里的想法。

胡一三人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反掌之间，就摧毁了一座城市，夺去百万生命，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应有的威能！

但这种感叹只是一闪而逝，四人心中立马涌起了深触灵魂的寒意。

人，他们不是没杀过，而身为上国子民，贵为天师府大卿弟子的他们，也从来不会认为那些凡人是自己的同类。

在训练，执行任务时，若是遇到不识相的，或是要缓解心情，他们也不介意多杀几个人玩玩。

视人命如草芥，才是他们的信念准则。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胡氏兄妹四人才惊觉，想要践行这一信念，贯彻到底，需要怎样坚韧的心神意志。

那可是百万生灵啊！

原来，就算是微不足道的凡人，死亡数量到了这个级别，也会产生质变……

小泗用手按揉着脑袋，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铺满全城的死人，他们每一个的狰狞扭曲面容似乎都在她面前萦绕不散。

心中百般滋味，她忽然一扭头，就见到了一只巨大的虎头出现在身前，那灯笼大的双眼紧紧盯着自己。

“……师傅。”小泗轻轻唤了一声，只觉得双脚发软。

金大卿在她心中，一直是亲切温柔，有点好色猥琐，还有点迷糊，还喜欢装傻，又不失豪爽的形象。

但，她知道，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天师府正印大卿，是恶名满东境的极东天煞！

他几乎从来不在自己几人面前展现过这一面。

过往，自己兄妹等人只是听闻他的恶名，那个恐怖的存在始终和自己的师傅划不上等号。

现在，他们算是用自己的身体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一时间，小泗也不知作如何反应，她的三位兄长稍微好一点，尤其是胡一，已经逐渐平缓了心情。

金大卿伸着虎头端详了四个徒弟一会，忽然开口了，声如闷雷。

“你们这什么表情啊？”

“你们，该不会以为为师是什么好人吧？”他说着，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表情，委屈无比。声音，充满了被冤枉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