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合六年,孟秋十二日
滁州城西,公羊府,
“为了酬谢各位贵客前来庆贺犬子立功封赏,今日我公羊府已备下粗茶淡饭,只恐有招待不周,请多海涵。诸位万不可拘谨,今夜务必取用尽兴,酩酊一场!”
红日西沉,公羊家家府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话音回响,府中的大堂已摆了数张圆桌,上有八凉八热,烈酒醇浆;众宾围坐。
公羊家家主——公羊丘,年近花甲,须发飘扬,他皱纹爬伸的老脸已然泛上一层酒槽般的红色。宾客齐至,他再难掩饰心中的得意。
事出有因,原来,公羊家这代的二公子,公羊放。生性放荡骄奢,不学无术,乃是一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
就在前日,他在滁州城郊酒铺同一众狐朋狗友大醉一场。之后误入城郊西山。醉的昏天黑地的他误打误撞,竟让他找到一处石洞。
石洞洞口覆盖的藤蔓杂草被他一个跘子扯净,二公子摔了个狗啃泥,骂的极难听,他抬眼一看。不曾想,朝廷钦点的押镖队于前些日子遗失的一条价值不菲的生辰纲就藏在其中。
生辰纲是各地王侯要臣向当今圣上——中原王朝的明襟皇帝,庆贺生辰进贡的寿礼,其重要程度可想而知,不说遗失,运送但凡稍有差池纰漏,便是要杀头的。
而一整队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镖师竟已人间蒸发。经官衙清点,其中财货却是分毫不少。
公羊家也因此获得官府公示奖赏。让已有衰颓势头的公羊一族又在豪族林立的滁州获得不少好处,同时得到了可以让别族忌惮的名望。
“都是醉翁仙人保佑,醉翁仙人保佑。”公羊丘斡旋于众宾客中间,以神仙保佑之词调侃自谦。
而公羊放本人,作为众人今夜赞扬的主角。却借口准备科举闭门不出,实则正同三两女伴在内屋寻欢作乐。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天赐良机,鸿运当头,这么大的便宜让我捡到了。”
公羊放于左拥右抱之中,还在回味着这几日族中长辈对他的另眼相看,以及来自下人们愈加恭敬的点头哈腰。
“全是公羊公子的实力。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一名女伴连连奉承道。
“对,就是我的实力,没想到只是因为每日不干正事的我突立此等奇功,父亲就把本应该给我哥的炼气资格居然准备给了我。”
想到这里,因从小就不如兄长懂事而被轻视的二公子已然得意的前仰后合。
说到这,他狡黠的目光,鬼使神差地,瞟了自己红木床榻一眼。没让任何人察觉到。
又是阵阵把酒言欢。
三个时辰后,子时将近。一轮清辉映照之下,原本喧嚣热闹的公羊府,逐渐转为一片死寂。
不多时,这种寂静又被一阵哔哔剥剥的爆燃声取代。一具具喝的烂醉如泥的尸体横陈在地板上,趴伏在席间。逐渐被愈燃愈烈的火焰包裹蚕食。逼人的热浪侵袭着整个公羊府。
心头仿佛也有火在灼灼攒动。
一阵惊悸,公羊家二公子猛的从卧榻上醒来。只见房间一片混乱,门窗俱燃,桌几上的酒食打翻了一地。
三位女伴亦是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公羊放上前一探,三人全都没了呼吸,皆是在被酒食麻翻之后遭人剐了颈子。这吓得生性嚣张跋扈的他底气尽失,颤颤巍巍地跌倒在榻旁。
性命攸关的时刻,二公子仍有所惦念,不忘伸出手摸向榻下,似是在确认着什么。
“为什么惟独没有对我痛下杀手?”公羊放汗毛耸立,悄声嘀咕着。
咣当一声巨响,一张沉重的太师椅从外面被扔了进来,轰然击碎了燃烧着的窗棂,在火的包围中砸开一条路。一条矫健身影从破窗之中扭身进屋。
公羊放被这动静吓得魂飞魄散,已经没有脑子反应了,只是怔在原地。
“你就是公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