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觉得,珞玦的行为实在是让他感到费解,他疑惑道:
“这是我们天神族内部的事,你不杀她,反而帮助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要的东西不在我身上,你要杀我的话也可以,只是你得让我先杀了她。”
珞玦身着黑蓝色的长袍,挥舞着双剑,往他雕刻着银色虎纹的护腕上磨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他冷声说道:
“不想给你机会,小黑龙,再不藏好,你就没命了……”
“嘁……”玄墨唾弃了一声,眨了眨他墨绿色的眼睛,发出凶狠的光芒,只见他又化成一团黑雾往溪流对面远山的森林中跑去。
珞玦用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哨子,那尖锐的哨音回荡在草原之中,忽然,便见不远处正跑来一只银色的独角兽,祂的速度很快,像脚踩着疾风一样飞奔而来,一旁开满的花朵也伴随着祂带来的风而飞奔卷起。
珞玦上前摸了摸祂的头,便起身骑了上去,他向禾蕖伸出左手,说道:“这是我的朋友,涫疏,上来吧。”
禾蕖伸出手搭了上去,身体很快就被珞玦给拉上去了。
禾蕖在背后问道:“你要干什么?”
珞玦微微转头说:“当然是玩游戏啊!”
随后,他轻轻拍了拍涫疏的头,涫疏便点头会意了,立刻朝着那团黑雾所奔去。
当他们快要接近玄墨的时候,珞玦在禾蕖的耳边问道:“会骑吗?”
禾蕖抚摸了一下涫疏银白色的背,点了点头,说:“没问题。”
珞玦将手中的缰绳交给禾蕖,涫疏还在奔跑着,珞玦便从祂的身上跳起,将长剑刺向眼前面正在逃跑的黑雾之中。
黑雾散去,长剑深深地插进了一根树桩上面。
禾蕖慢了下来,骑着涫疏朝着那个方向慢慢走去。
珞玦盯着长剑下空无一物的木桩,思考着问道:“你说……他会藏在哪里?”
禾蕖思虑了一会,她的眼神之中浮现起了过去的一幕,她语气沉重地说道:“小时候在天界的时候,师父为了体罚我们,会常常和我们玩这种“游戏”,往森林里随机射箭,可是森林设置了结界,我们逃不出去就只能一直躲,一直藏下去。”
“他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到达苍菉的传送阵那边,待我施法将传送阵隔开,将这里设一个结界。”
禾蕖心中忽然有些恐慌,颤抖着问道:“你……要给他复刻那时的场景吗?”
“你整日害怕有人找到你,原来指的就是这个事情……在你每次入境之前,轮回之境都能引出你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我无法入境的原因?”
“没错,今天,我会让你成为射箭的人。”
禾蕖从涫疏的身上跳下来,脑子里正思考着珞玦的话,她有些不明白。
珞玦把剑柄放在禾蕖的手中,从她的背后用手握着禾蕖的手,说道:“向那个方向挥一剑,就会有千万利刃朝他飞去。”
禾蕖的脑海之中闪出一幕幕他的身影,眼眶之中流出少许的眼泪,她颤抖着声音说道:“可那时为我挡箭的人……是他!”
“如今,他早就跟你师父一样,成为了执剑人,不是吗?”
禾蕖松开手,长剑扑的一声掉在了草地里,她转身准备离去,说道:“我不想成为执剑人。”
珞玦弯腰捡起长剑,握紧着凝视了一会儿,随后他便毫不犹豫地用力向前一挥。
他冷峻的目光盯着身后千万利刃朝着玄墨飞去。
他淡漠地说:“那这个执剑人就由我来做吧。”
禾蕖的心停留在了此刻了,她重新回过头去,望着珞玦,有些吃惊。
她的眼泪终于还是挂不住了,但只有一滴滑落到了嘴角。
禾蕖闭上眼轻声感慨道:
“当初,师父是被我斩灭的,那时,我往她身上射了一百多支灭魂箭。”
“她竟伤你那么深。”
珞玦的的回答让她有些意外,问道:“你不会觉得我过于凶残吗?”
“你能被逼到这种程度,其过程是我无法想象的。”
周围寂静的可怕,只听得到一些刚刚被利剑惊跑的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
禾蕖从来没有听见过有人这样替他想过。
她继续说道:“玄墨后来也怕了我,对我有了隔阂,可我并没有察觉,我始终相信,他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禾蕖摸了摸腰间仍旧挂着的那个镶嵌绿色宝石的金色流苏腰配,随后便用力将它扯下,从手中握紧,捏的粉碎。
禾蕖凄凉地说道:“我曾以为,他是变了心,后来从白龙口中得知,原来他从一开始,保护的只是我身上值得利用的血脉。”
被粉碎的金色细粉从手中扬去,随风而动,一直飘向刚刚那万剑穿心之处。
禾蕖抬起头,轻声问道:“我察觉到了,你为何又留他一命?”
“只剩下一口气,藏在附近的白龙若是心中还念情分,就该带着他回天枢。”
“你的力量远在他们之上,迟迟不杀,每次都留着一口气,就是为了让他们在没办法自愈的情况下,不得已进入天枢寻求帮助吧?”
珞玦语气不屑道:“天枢的入口,这就是他们的价值,不然……我怎么会跟这种蝼蚁做交易?”
禾蕖反问道:“你利用他们,会不会利用我?就像玄墨当初那样。”
“当他们决定要帮助天枢城中的那位,我们便是天生的敌人,你应该要明白一点,你和天神族从来不是敌人。”
“我曾以为我能够成为十二主神之一,能有这样的成就,离不开他们的栽培,以前受过的折磨和痛楚,甚至都既往不咎,现在看来,是我太过于仁慈了。”
珞玦长叹了一声,感慨道:“也许当初金乌族陨落也是因为仁慈,可仁慈又不是错。”
禾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她抬起双目,眼中忽然闪过一束光芒,像是发现了什么。
“不对!”
“什么了?”
“他还在那片远处的林中藏着,他没有受伤。”
珞玦不相信自己的剑刃会被轻易躲去,有些质疑道:“这怎么可能?”
“替我躲了那么多年,他不会轻易死的。”
禾蕖重新骑上涫疏,快速地向远山的林中深处追赶过去。
珞玦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制止道:“别去!危险!”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涫疏的速度太快了,连珞玦追起来都只是勉强差一点。
可就在她进入结界的同时,一团黑雾往上挽住了她的脖子,那只手熟悉,又令人发指。
玄墨靠近在她的耳边用撕裂的声音低语道:“这场游戏……赢家从来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