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胸腔鼓动着,温热的气息飘在他的耳边。
“我们这算什么?”
景澹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揽住他肩膀的那只手。
可能是朱雀自身的一些的特性吧,邵枫身上总是总是分外炙热,像一个火炉,同样玩火的他身体却是温凉的。
鼻尖尽是属于他的莲香,玄色的羽翼轻微动了动,缱绻动人。
他想,这样也挺好。
羽翼外,是可以消融一切的灼热,金芒势不可挡地一头扎进那团烈焰之中,撕裂空气的音爆炸在他们耳边,景澹翅膀炸了毛,一抹玄色在滔天的朱红色中分外显眼。
那束金芒突然停了下来,像是认出了谁,方才还极为锐利的金芒突然柔和了下来,细长的金芒突然扩散开了,浅金色的灵流淌于周围的朱炎灵中,温暖的灵在他们体内流淌。
景澹眼尾的红痕缓缓覆盖上一条又一条金线,玄色的羽翼上同样如此,他闭眼感受这一切,体内有一抹灵游走着,如同潺潺流水,柔软的阳光透过晨曦蔓延的云雾。
他愣了半响,这抹浅金色的灵竟然直接穿透了他的防御,直接进入了他的体内,甚至没有触发任何机制。
他随即放松下来,他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景澹轻轻挣扎了一下,邵枫也非常自然的放开了环着他的腰的手臂。
他们收回了翅膀,景澹睁开眼睛,浅金色的灵在他的眸中流转,是天生的烈阳。
景澹捏了咩手指,温暖的灵在体内游走了一圈,治愈了某些陈年的暗疾。
金光四散,乳白的云雾逐渐漫过整栋破败不堪额的小洋楼,云雾所到之处,残垣断壁上环绕着金灵,小洋楼逐渐恢复了原状,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连庭院中缓缓飘落的海棠花都恢复了原状。
小洋楼内中上流社会的人依旧如此,好像什么变故没有发生,抬手之间是依旧社会资源的剧烈交换。
金光终于消失了,那个坑也被填平了,云雾深处是一个“眼球”。
那颗眼球上的红线非常浅了,几乎只剩下了金色,没有了那分邪异,只剩下圣洁。
景澹紧盯着那颗眼球,他从复原的小洋楼上跳了下来,他所到之处,周围的云雾都凝结成了实体,仿佛在为他铺路。
他走到“眼球”面前,行了一礼。
“恭迎君上。”
竹亭中,白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转身施施然走到棋盘前,捻起一颗白棋,随手扔了下去。
含笑的眼睛中是势在必得,他转眼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
“赌注就是,你我的神格。”
黑衣男子转身,眼中带着些许错愕,不过那分很快便如同潮水般消失了,眼中又带上了最常见的漠然。
“好。那我们拭目以待。”
江泠神志还未回拢,没有前几次那熟悉的疼痛,身下确实一分陌生的柔软,她伸手摸了一下,像是棉花,还带着些许温热。
她缓缓睁眼,面前是一片无尽的虚空,虽然是虚空,但并不暗,她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切,她扭头看向了身下,什么都没有。
依旧是黑色,她有些好奇的摸了摸,挺软的,像棉花一样。
但看起来依旧是虚空。
江泠嘴角抽了抽,设计这片空间的人还怪好的嘞,知道摔下来疼还特地用了棉花的质感。她揉了揉生疼的臀部,心里默默给这片空间的主人比了个中指。
别让本小姐知道你是谁。
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中,一道冷光从角落中飞了出来,穿透了她的身躯,她依旧无知无觉。
江泠打量着四周,只有无尽的虚无,但这虚无并不是静止不动,它是流动的,像黑洞一般可以吞噬一切。
江泠看着地面中央旋转的虚无,最中心的虚无最为纯粹,好像这就是世界的尽头。
一道流光突然划破了这份虚无,直接落入了面前这黑洞的中央,原本平静无波的黑暗像是碰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张开了它们的血盆大口,尖锐的獠牙好像要彻底撕碎在场的一切活物。
江泠紧盯着那道流光,莹润的光芒如同汉白玉,和剧烈流动的虚无针锋相对,她甚至没管脚下那些暴走的虚无。
那是一颗白棋。
浅白的流光直接飞入了黑洞的核心,世界中势同水火的权柄在此交锋。
虚无和存在。
本就极端的灵相互碰撞,灵剧烈波动,这里的灵浓郁到近乎成了法则,也就是神灵。
庞大的神灵碰撞,整个空间不堪重负,周遭的一切仿佛尘埃消蚀在空气之中,江泠转眼看向周围不断消失的空间。她骂娘的心都有了。
不是,幕后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老爱把整个空间整崩溃?每次受伤的都是她好吧!她也就这一次没摔疼了,她揉了揉膝盖,还没好全的膝盖依旧疼的她龇牙咧嘴。
看着周围不断溃散的空间,她的第六感告诉她直接跳进去,一定没问题。
江泠迈步冲向了黑洞中央,高跟鞋哒哒哒地快要冒火了,看着中心浓郁到好像凝聚成实体的神灵,直接跳了下去。
刺眼的白光能亮瞎她的狗眼,她就算死死闭着眼睛,这白光依旧能照亮她的天灵盖。
一道温润尔雅的声音响起。
“高兴吗?”
江泠愣了半响,反应过来这是她进这片空间时响在她耳边的声音。她怒极反笑,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回应那个声音。
“是啊是啊,我可高兴了。高兴死了呢。”
她可真的要“高兴”死了,范宗琦和布鲁诺死了没她不知道,反正走完这一遭她快要死了。
神格没了也就算了,摔了这几下够她躺好久了,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工伤。
“啊……那可恭喜你,可以让你高兴是他们的荣幸。”
虽然声音依旧温文尔雅,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荣幸”怎么味儿不对?
文雅的声音是拦不住的幸灾乐祸。
熟悉的下坠感终于找上了她,端方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感谢您的反馈,不知这次旅程有没有带给您一些快乐,欢迎您下次再来。”
江泠眼皮子直跳,她想破口大骂,快乐个鬼,下次还来?
声音消失之后,面前的白光好像不再如此刺眼,江泠睁眼看着面前,那白光不再是简单的白光,周围好像出现了其他色彩,那些色彩最终会被虚无吞噬,那些虚无最终又会成为那分耀眼的白。
一块极为复杂的色块出现了她的身边,江泠盯着那个色块,她看到了由不同色块代表的事物,有浅灰色的钢筋混凝土和夜晚炫彩的霓虹,也有由银白色快代表的战士,还有种种她未曾见过的事物。
她看着那色块不断变换,看着深红的血灾染红了整个碎块,看着满是火焰和血迹的色块染红整个色块,随后那方色块便被虚无吞噬。
直到什么颜色都消失了。
只剩下了白色。
江泠一度身为忆道的最强者的直觉告诉她。
这是一段历史,也就是记忆,她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的从发展到灭亡的全过程。
她看着面前被虚无吞噬的记忆,看着面前一段记忆消失于她的面前,她想起了师父曾经的一句话。
我即是万物的开始,而祂的万物的终结。
万事万物终归虚无。
她放下了所有戒备,看着白光中不断变换的色块,这些记忆种类很繁杂,有人,有国,也有动植物。
江泠专心感受着这一切,看着某个人的爱而不得,看着一个国家的战火纷纷,看着众人的万众一心对抗侵略……
江泠的心也越来越平静,她好像成了一个无情的记录者,冷眼旁观他们的一生。
她脖颈上缓缓浮现了一圈复杂的花纹,像是某种不知名的花的花瓣,又像是蜡烛之上摇晃的烛火,它们泛着冷光,周围的白光渗入了其中。
“闭眼。”
这个声音好像将她从旁观者的置身之外中拉了出来,她下意识顶了一句。
“怎么又是你?”
“嗯?不能是我了?”
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身体依旧很诚实的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