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之前一样,遁入一团白烟后消失不见。
“呃呼!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要死了呢,谢了啊。”浮光笑着对弗格森说道。
“不过这个怪胎怎么这么听你话?难道你是那种看着不起眼实际上藏的很深的扫地僧不成?”
“你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弗格森说着走到浮光面前将他搀扶起来,让他坐回椅子上,自己也顺势坐在了审讯官的位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聊聊?”弗格森开口问道。
“你救了我一命没错,但我的职业操守是铁打的。”浮光耸了耸肩。
“不聊那个,就唠唠闲嗑。”
“那行。”
弗格森将热花茶倒在热水壶盖上,问道:“喝点不?养身。”
浮光指着那盖子说道:“给我整个杯子。”
“矫情……”刚坐稳当的弗格森不情不愿的起身,找了个没用过的新杯子,满上花茶后落座,将茶杯推到浮光面前。
浮光吹了吹,小抿了一口花茶润了润嗓子,率先开口说道:“弗格森老哥,你不厚道啊。”
“嗯?怎么这么说?”
“我那报酬怎么来的你不清楚?”
“事急从权嘛!你要多少不是给你多少了?我还多给你贴了个整,你得感谢我才是。”
“我被空手套了白狼,我还得谢谢你?”
“可不是?你就说钱到没到你手里吧!”
浮光轻哼一声,又喝了一口茶水,问道:“手上还剩不少吧?”
“没,全打了水漂。”弗格森也无奈的喝了一口茶。
“打了水漂?因为那另一个年轻治安官?你没能救活他?”
“死了……”
“我当时看着也是没救的样儿……”
“唔……无意冒犯哈。”浮光有些歉意的哈了口热气说道。
“没事,没事……”弗格森摆了摆手。
摆到他手有些脱力。
“他……为了救下我和两个受害者,自己去挡了那个土魔法。”
“他还清醒的时候,问我,他值不值?他说他以为他不会死的……”弗格森面无表情的说道。
“单靠一腔血勇行事,理应是这样的结局。”浮光平淡地说道。
“值吗?”人到中年,晋升无望的警官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浮光。
他陷入沉默,闭上眼睛思考着。
在阴影中显得他的脸十分枯槁,眼眶异常的深邃。
“呼~呼~”浮光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
“人如草芥,我们的所作所为注定会被时间磨平化为虚无。”
“我们的生死,天地不在乎。”
“生死的轻重,由人来定义。”
浮光指着弗格森说道:“在你的余生里会记得这个年轻警官吗?”
“他叫格罗姆。”弗格森睁开眼睛,双目微掀的缝隙中闪着微微光亮。
“有舍弃生命而要达成某种目的的觉悟,还真叫他做成了……”
“他不该死,不想死,但死的……怎么形容呢?”
浮光举起茶杯,遥遥敬向既勇敢又怯懦的、正直的年轻警官。
“伟大!无需多言!”
……
“哗哗哗………”
男人在花洒下沐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身上的污垢,在地上泛起浑浊的涟漪。
涟漪之上泛起的是过去的点点滴滴。
国破家亡,在海上漂流遗失的、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儿……血腥的实验台,庞大丑恶的干枯虫尸,被一整条抽离出的、沾着他血肉的脊梁骨……
他拧上了自来水的开关,用一张粗布毛巾擦干粘在他身上的水滴。
走到破旧的洗脸台前,上面有些泛黄的镜子正映着他。
浑身的腱子肉很是充盈饱满,神色也不似刚刚那么疲惫了。
那根被他揪掉的黑指又长了回来。
看来这种变化是不可逆的。
他摩挲着焊在他腰间无法取下的虫首腰带,扭腰观察着映在镜中嵌在他背上发出机械声响的那条炼金脊骨和遍布他背部的扭曲虬结的黑色血管。
他拿起剪刀修剪短自己的头发,之后握着剃刀修须。
“啊,清爽多了。”莫莫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享受的感慨道。
这份短暂的松弛对他来说真真是一场及时雨。
他穿好衣篮里为他备好的替换衣物后自淋浴间走出。
眼神锐利,神色坚毅。
相比之前多了层鲜活的气息。
掀开酒馆后屋的帘子,看见正厅来了一桌散客,想来生意刚刚开张,托比在柜台后面坐着看报,而迪亚在忙碌打扫。
掀开帘子的莫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喂……那不是……”
“失踪了一段时间的……”
“前前代代理?”
其中还有俩人脸色阴晴不定的用目光交流一番后,将乱糟糟的酒钱放在桌上便匆匆离去。
剩下的客人也都作鸟兽散了。
“洗完了?”听到声响的托比头也不抬的闷声问道。
“嗯。”本想说点什么的莫莫点头回道。
“莫莫先生……”迪亚有些担心的说道。
莫莫走到迪亚边上,轻抚着他的头,脸上显露一丝笑意:“这次,多谢了。”
“自那天你说【家族】的总部召见你之后……满城都是你的追杀令……你捅了多大的篓子?”托比并没有抬眼看莫莫,语气淡漠的说道。
“反正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莫莫回复道。
“女儿,找到了?”托比继续问道。
“还没有。”莫莫闭上眼睛长长吐气。
“但我感觉她就在这座城里,自从……”莫莫地头看向自己的腰间,摸着被衣服遮住的腰带。
“来自血脉的连接感越来越强裂了。”他看向某个方向,目光深远。
“莫名奇妙的……”托比收拢起看完的报纸,白眼道。
“听说前段时间58区出过事?”莫莫问道。
“有个从西方来的魔法使到这为非作歹了一番。”
“对不住。”莫莫歉意的低头说道。
“得了吧,这城市的弊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然【白鸮】那种随意破坏公物的混蛋也不会有那么多拥趸。”托比啐了一口说道。
“不是,老板你要求也太高了吧,人家【白鸮】把坏蛋干翻还得顾及到周围的公物会不会被损坏?他每次都是优先救人的!”迪亚不服气的咕哝道。
“你又能上了,撬我的柜子乱花我的钱,这笔账我还没跟你好好算呢!”托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卷起手里的报纸扔向迪亚。
来势汹汹的一卷报纸没有完成给迪亚来个“当头棒喝”的使命就掉到了地上。
迪亚吐着舌头将报纸扫进矬子。
“对了!莫莫先生如果需要帮手的话可以去楼上的【有求必应】啊!那人很猛的!”迪亚两眼放光,做起自己觉得帅气的假把式。
“有求必应?”
“是一个万事屋。”托比接过话茬。
“那老板是任侠州人,会打拳的!很厉害!几拳把那个杀千刀的魔法使干死了!”
任侠州人,会打拳……
莫莫想到了那个身穿一身黑衣的吊儿郎当的男人。
“不会这么巧吧?”莫莫苦笑道。
……
“一号在58区露面了?”维希抽了一口烟,在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
“是……最后的踪迹在【慰藉酒吧】,目前还没有出来。”
“浮光老板的出狱手续办好了吧?”
“是的,用了福利院老师方面的身份,保证滴水不漏。”
“礼物呢?”
“送进去了。”
“很好,那我们这就动身。”维希推了推墨镜,将烟蒂碾灭后起身,步伐干练。
……
唐戈城治安总署大门。
天刚蒙蒙亮。
浮光伸了伸懒腰。
“那我就送到这了。”弗格森喝着热茶说道。
“你这……故意拖了我这么长时间……亏我刚刚掏心掏肺的开解你。”浮光无奈的回复道。
他换了一身行头,新的黑色圆檐帽,黑色内衬衣加淡蓝色的领带,外面是白色风衣配上一套灰白色条纹西服。
怪好看的。
“这不是放你出来了嘛!别那么斤斤计较。”弗格森拍了拍浮光的肩膀说道。
“我真走了?”浮光指着前路促狭道。
“走吧走吧。”弗格森摆了摆手。
“你别试探我了哥,不然我老老实实回去待着?”
“也不是不行,我确实觉得福利院那边来人来的太古……快了呢。”弗格森说罢就去掏腰间的手铐。
“得嘞,那我先润了哈!”浮光打了个哈哈头也不回的离开警署。
“这么急着把我捞出来……”
“不会是那虫子人正好落我家门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