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又来找你玩啦！”

每到黄昏日落时分，格里高利一世最宠爱的小女儿，七岁的阿芙那·曼奇尼总会跑到圣子台来，找她一母胞生的哥哥玩耍，二皇子丹总是坐在这里读书。

今天阿芙那来的时候，丹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站在高台上眺望远方。她顺着哥哥的目光看去，天边的火烧云把整个城市镀上温暖的赤金色，阳光从云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迸射出来，更远处的海面波澜不惊，有海鸟成群地在上空飞翔。

丹转身，看见妹妹就在自己的身后，他爱怜地抱起妹妹，把她扛到自己的肩头。阿芙那于是可以看见皇宫外的世界，小商走卒卖力地吆喝、贵族外出的马车仪仗、路旁寻布施的修女修士、玩耍的孩童、河边洗衣服的妇女、烂醉的酒鬼……

她好奇地观察着外界的一切，丹偶一抬头，看见了妹妹的眼睛。这是一双丹所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如此宁静清澈，里面映出夕阳瑰丽的色彩。

他轻轻摸了摸妹妹的脸蛋，旋即叹了口气。

“哥哥，昨天讲的故事还没有说完，父亲说这是你在这里读书的最后一个下午。等你讲完了故事，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好啊，嗯嗯，昨天讲到，咱们这个世界很大，除了我们神教国和我们的许多邻居外，还有东方的夏国，那里的人和我们这里长得不一样，文字啊音乐啊饮食啊都有很大不同，可能因为这些原因，我们和他们之间总是发生矛盾。历史上打了很多次仗……”

“然后呢？”小孩儿在哥哥的臂弯里听得入迷。

“没有什么结果，还是会打仗，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会是这样，到你已经很老了，老到我们祖奶奶那么大了，还是会这样。”丹试图用很委婉的说辞，但他倒也无意编织世界和平的谎言，妹妹虽然年幼，但既然是皇帝的女儿，总该知道一点真实的世界。

小丫头沉思了一会，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喜欢我们的国家，真希望所有人都这么想，包括夏国那些人，这样大家都不打仗，我也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

丹看到阿芙那明亮的眼睛顿感微微失神，等他反应过来，小丫头已经不说话了，只是用狡黠的目光打量着他。他于是醒悟过来：“为什么，阿芙那？”

阿芙那咬着手指头，装作思考的样子。丹于是静静地等着她的答复。见到哥哥并不着急，阿芙那有些着恼：“因为这里很好，每个人都对我很好，我还有爸爸妈妈和哥哥。哥哥读经这一年，我每周去和父亲做弥撒的时候，亚力基力主教还会教我唱诗，我给他说别让我哥哥读经啦，我每天只能见他一小会，我很想他，希望他天天都能陪我玩。亚力基力主教只是笑我太小了什么也不懂，他说你的哥哥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读经是为了让他更聪明，才能领导我们的国家啊。我听他这么说也不怪他啦，哥哥是要当皇帝的，对吧……”

丹微笑地听着妹妹的诉说，在阿芙那的视角看，哥哥听到亚力基力的名字，眼神一瞬间显然狰狞愤怒了。她敏锐地发现哥哥的异常，以为自己的话冒犯了哥哥，一时不知所措，刚到嘴边的话也没再说出口。

然而丹的失态仅仅只是刹那的功夫。他不经意地瞄了一眼高台后方宫殿的回廊，皇家的侍卫手执长枪，远远地低着头站岗。这里是无人的角落。除了阿芙那和几个修士，这一年没有人来过这里。

“是啊，阿芙那，读经让我学会了很多。我也深深意识到上次冒犯主教的行为是多么的可耻。这一年我看了皇室所藏的所有书籍，才深深意识到神指引着我们的道路，也越发为自己当初的鲁莽感到羞愧。”丹底下了头，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眼角隐隐含了泪光。

此时白衣的人影无声地踱到了他的后方，轻轻拍了拍掌。丹意外地回过头去，白衣的修士手捧银铸的长剑，躬身道：“主教算得殿下读经期满，令我庆祝殿下重生，回到神的怀抱，特献给殿下银剑一柄，以替代殿下当日巴塞罗修道院里损坏的那一把剑。主教交代说，殿下日后当勤修经书，不可倦态，他日必成有为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