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夫里尔发现阿丽埃塔坐在悬崖边，俯瞰着戈登溪。太阳已经开始在地平线上落下，温暖地照在他衬衫的前襟上。阳光像细长的手指一样穿过树木，照在阿丽埃塔的棕色卷发上，使她的头发泛起淡淡的红光。

他的豹子很喜欢它。喜欢她自己毛皮的不同颜色和色调。他人类的一面对他的两半竟然注意到这一点感到惊讶。

2

他轻快地向她走去。他总是默不作声，这只猫通常喜欢这样。他的豹子喜欢在猎物意识到有事要办之前就和猎物玩游戏。

在向副官们讲述了他侄女的过去和阿丽埃塔的到来等痛苦细节后，他去寻找莉安娜，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到场的人。他在内屋找到了她，她正安顿幼崽，准备在晚餐前小睡一会儿。他在昏昏欲睡的人群中发现了纳雅，她正坐在一大堆小狗中准备小睡。

他的外甥女。

他看到那只小黑豹蜷缩在克里斯和里根之间，一只爪子放在她的眼睛上。当他低声与莉安娜分享细节时，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幼崽。即使在小狗堆里，其他幼崽也对她很温柔。保护她。正如他们应该的那样。但看到克里斯和里根像警卫一样躺在两边，他的胸口很暖和。

他尽量不去想萨拉伊，也不去想她会如何享受这一刻。相反，他一追上莉安娜，就问道：“艾丽埃塔在哪儿？”

“杰克和她在小溪边。”

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它们。如果必须的话，他应该能够追踪到阿丽埃塔的气味，那是香草和苔藓的奇特而又舒缓的混合。就好像她已经多次侵犯了他的领地，现在她随身带着一些。

她的气味中还有其他味道，她一到达他就注意到了。

疾病。

当她最初到达时，他以为这是因为吸入了烟雾，以及把纳雅带回家时身上的划痕和抓痕。然而，塔莉亚已经为她治疗了吸入的烟雾，现在那些划痕应该已经没有气味了。大约一天后，气味应该会消失。但事实并非如此。

将纳雅带回家后，她受到的伤害是否比他原先想象的还要大？

这个想法让他的豹子做出了奇怪的反应。他的人性也是如此。他不喜欢那个把他的家人带回家的女人痛苦的样子。

6

在小溪边，加夫里尔坐在她身边，张口告诉她，回去的路上应该去医务室看看。不管怎样，他欠这个女人太多了。

但当他坐下时，艾丽埃塔并没有看他。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从这里可见的日落。从这里看，太阳刚刚落入小溪对面深绿色的松树丛中。天空已经呈现出一丝紫色，很快就会变成深橙色，然后逐渐变成粉红色、紫色和深蓝色，最后完全落下。

艾丽埃塔微微颤抖。加夫里尔皱着眉头盯着她。她的脖子和肩膀与 T恤上方的交界处出现了一些小肿块。浑身发冷。

他瞥了一眼远处靠在树上的杰克。他们离得足够近，以防她想制造麻烦，但又足够远，可以保护她的隐私。

加夫里尔轻敲了一下他的手腕顶端。

杰克缩回了六根手指。

加夫里尔眨了眨眼，转身看着女人。“阿丽埃塔？”他的语气很柔和。很细腻。可能比他应该的还要细腻。

艾丽埃塔对着太阳和周围的景象微笑。“你们的领土可能是埃拉维拉最美的。”

他暂时把担忧抛到一边。只需从她的眼睛里看一眼他的领地。看一看他们周围的一切自然——从他们下面潺潺清澈的小溪到路对面树枝上叽叽喳喳叫着的黑色麻雀。

他为自己的家乡感到骄傲。为家乡带给他和人民的美丽、欢乐和生机而骄傲。“虽然看上去似乎并非如此，但这片土地为我的人民做了很多事情。即使最多只能提供一个可以蜷缩一夜的安全地方。”

偶尔，他们会收留来自其他领地的流浪动物。变形者领地很友好，他们会顺路拜访。流浪者经过这里也并不罕见，只要他们请求允许进入这片土地。在所有访客中，其他人也证实了这一点，这不仅仅是他的骄傲让他戴上了玫瑰色的眼镜。他的领地有自己的美丽之处。就像其他领地各有各的惊艳元素一样。

他的领地之美似乎让艾丽埃塔屏住了呼吸。加夫里尔皱起眉头。她的呼吸实际上很浅。

他人类的一面告诉他不应该，但他豹子的一面需要触碰。他轻轻地用指尖触碰了艾丽埃塔的手臂。“艾丽埃塔，你在发抖，”他说。“这里对你来说可能太冷了。”虽然不是特别冷，但如果她像杰克说的那样在外面待了那么久，那么寒意就有足够的时间钻进她薄薄的衬衫里。

变形者对寒冷的感受与人类或持有者不同。他们的动物保护他们免受大多数元素的伤害。然而，他想象人类在这种天气下待这么长时间肯定会感受到某种影响。

艾丽埃塔的嘴角扬起。“我没法再回去了。”

他那一贯紧皱的眉头加深了。他张嘴再次劝她到内屋里找个避难所暖和一下，但她又开口了。“我这样做可能很大胆，或者完全愚蠢，但我必须问——”

她咳嗽了一次。两次。那股恶心的味道又出现了。他的豹子在体内踱步。不安。“……我得请你帮个忙。如果你允许的话。”

这个女人是他的敌人。她偷走了他的一个同胞，并潜入了他的领地。她没有向他提供任何证据，和他的人民一样，他需要对她保持警惕。然而，她语气中的决绝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你可以问。”

艾丽埃塔转过头，卷发垂落在她的右肩上。她看着他的眼睛。“答应我，你永远不会把这个从纳亚手中夺走。”

他的胃里仿佛有一块冰。

“答应我，她长大后，即使她与众不同，你也不会让其他孩子欺负她。尤其是当她与众不同时。答应我，你会抽出时间陪她，即使事情看起来微不足道。你会倾听她的忧虑和恐惧，并解决它们。”她深吸了一口气。“当她长大后，答应我，你会告诉她真相。她的母亲是整个埃拉维拉最坚强、最坚定的变形者之一。坚强而勇敢，足以在绝境中与一位年轻的兽医技术员交朋友。她的母亲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救了出来。”

艾丽埃塔停了下来。加夫里尔等待着，几乎屏住呼吸，像一头野兽在长途奔跑后舔舐着清泉一样，细细品味着每一个要求的承诺。

她接下来的要求几乎就像是悄悄话一样。“当她觉得一切都失去意义的时候，答应我，你会给她讲那个凶猛的小豹子的故事，它不顾一切地回到了家。”

7

加夫里尔的心碎了。然后又重新长成了新的东西。一层坚固的钛外壳，里面还有一丝温暖的余烬。

1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竟然与他的人建立起如此深厚的联系？

“我保证。”

阿里埃塔淡淡一笑，如同一阵微风，吹拂着钛金心内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