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呆滞了半刻钟后，「轰」的一声，鬼面具面孔刹那间，化作点点血色光华，逐渐消散于天地间。

「一路好走。」

中年人淡然的声音，幽幽传来。

而此时，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逐渐停止了飘落。

不远处，更夫敲锣的声音渐行渐近：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五更已到，小心火烛……」

伴随着打更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又逐渐远去。

夜色朦胧中，更漏滴水，似乎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癸卯年已经到了。

柳韵哆哆嗦嗦的检查怀里李平安的伤口，嘴角一抽一抽的，发现没伤到性命后，终于放了心。

中年人单手持剑站在风雨亭，冲柳韵遥遥微微颔首。

「我来晚了，让公主受惊了。」

风雨亭旁，许多尸体。

中年人身影立在亭中心，背对李平安。

虽他未释放出强烈的气息，但李平安却感受不到他的强大。

静立几息，他只能涩涩开口。

「前辈，我的报酬……」

话音落下，风雨亭内却无回应。

「小兄弟，任务已经委托给我，你先走吧。剩下的事，我会处理。」

中年人的声音传来，李平安才得以辨清他的位置。

「那拜托前辈了。」

他拱手道别，然后从山壁滑下。

稳稳落地后，他本想立刻施展轻功离开，却瞥见一旁的柳韵并未走远。

见李平安出现，柳韵快速走近，神色担忧。

「你一个人下山没事吗？刚才那群人的同伙恐怕会追来。」

「多谢柳小姐关心，我无事。」

李平安回应后，便要与她错身。

她却伸手拉住他，心有不忍。

「李平安，你一个人下山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而且你救了我，我不能抛下你。」

「你别担心，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爹爹回来后定会重重赏你，说不定还能治好你的眼睛。」

「而且我真的想补偿你。」

柳韵表情真挚，满含歉意。

李平安停下脚步，轻轻摇头，扯起嘴角。

「柳小姐，你会回去，他们凭借你的佩饰就能找到你。」

「但只要发现你不在，便不会跟我纠缠。而且，你不该来。那里……也不适合我。」

柳韵闻言，小嘴嘟起，满脸不满。

「李平安，你就不能有一点出息……」

柳韵的嘟囔声渐远，李平安沉默许久，才轻声道：

「任务完成，有缘再见。」

与柳韵分别，李平安望向城镇方向。

他不知神捕门所在何处，但经过今日变故，想必少有人敢在此地瞎晃。

李平安有此猜测，便原路赶去。

不出半柱香，他路过杂乱的街道，路过破败的巷尾，路过招揽客人的莺莺燕燕。

但古朴的神捕门，已人去楼空。

察觉此变故时，李平安本想离开，寻找新的归处。

可任他四处试探，他都未察觉门框的存在。

神捕门前的石阶向下延伸，望不见底。

李平安只觉每一脚落空，手掌拂过碑文，都像在割裂他的心。

拼命压抑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抱着头，跪倒在地。

「母亲，你在哪里？」

他的哭声推向黑夜，被远行的风，吞没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