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城风瑟瑟,破旗挂在城郭,守卫扫了一眼走来的两个人。
年轻那个,一头短发,五官端正,举手投足,猿里猿气,上等丝绸制作的外袍,贵不可言。
年纪稍长那个,步履沉稳,穿着虽比不上前面的年轻人,但是,比李城主的衣服做工还讲究,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国字脸上,挂着一道狰狞的伤疤,连当兵的看到,都有些惧怕。
守卫不自觉的站直身子,用客气圆润的声音问:“不知两位是何方人士,最近狗头人出没,上面让严加盘查。”
李坚急走两步,道:“听说卫城受到狗头人骚扰,城主大人高价悬赏能人异士,保卫卫城。”
应付门童守卫,这种事,李坚向来手到擒来。三两句话,使得守卫更加客气。
守卫接过李坚递过来的武者徽章,扫了一眼,态度恭敬道:“原来是五星武者大人,卫城能得到武者大人的保护,一定万无一失。”
守卫不得不恭敬接待。
武者是特权阶层,每年冒犯武者而被打死的普通人,数都数不过来。官府向来都是站在武者一边,随便给点丧葬费,息事宁人。
李坚侧身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侄子,一星武者,还没来得及认证。”
守卫愈发恭敬,一位五星武者大人带着一位一星武者游历,这个年轻人背景一定不得了。
得罪五星武者大人,顶多横尸街头,得罪大家族子弟,全家遭殃。
守卫微微弯腰,更加恭敬道:“见过一星武者大人,有什么需要小人效劳吗?”
李坚微微侧身,挡住守卫的目光,笑道:“初来贵地,还请引荐城主大人,商议抵御狗头人部落。”
“这是小人的荣幸,两位大人,请!”
李太白微微摇头,李坚手里的五星武者徽章,可是借来的,守卫都不核实一二,等以后落魄,伪造一个徽章,随便找个边远城市,足够混吃混喝很久了。
卫城的城门有些年头了,陈旧且散发腐朽的气息,一看就是常年缺乏修缮的结果。
李太白低声道:“李叔,卫城的财政似乎有些吃紧。”
“太白你放心,既然李城主颁布悬赏公告,自然有所准备,赖账这种事,恐怕是多虑了。”
李坚言词肯肯。
入得城门,
不宽的道路两侧,难民横七竖八的躺着。
他们大多是附近村庄的农民,乡下那种篱笆围墙,拦只鸡都费劲,怎么可能抵御狗头人攻击?
自从狗头人骚扰,便举家投奔卫城,早些时候,还有些银钱,有吃有住。时间一长,落魄街头,有一顿没一顿,饥一顿饱一顿。
街道旁的污水沟,一朵又一朵米田共,污秽横流,臭气熏天。
李太白微微皱眉,长安城城主要是把街面弄成这个鬼样子,第二天是要被拉到菜市场砍脑袋的。
守卫尴尬的陪笑,一转身,厉声喝道:“你们这些贱民,还不快滚。”
民怕官,随着守卫的呵斥,难民争相恐后的躲藏,不少米田共因此遭了罪。
李太白眉头紧皱。
“不用驱赶,我们快些通过。”李太白低声道。
李家领地,也没听说李家衰败,怎么领地的农民混得如此凄惨?
李太白想到:“这个李力城主,难道是一个酒囊饭袋?我倒是要好好瞧瞧。”
城主府大门紧闭。
守卫上前接洽,一会儿的功夫,中门打开,一个身穿华服,肥嘟嘟胖子,快步走来。
“这位是李力城主,”守卫引荐道:“这位是五星武者大人,一星武者大人。”
李力挥手道:“这里没你事了,下去吧!”
守卫恭敬后退,转身向城门口走去。
李坚上前两步,拱手道:“听闻卫城遇到麻烦,李某特意从南阳郡城赶来。”
“哦,你也姓李?三百年前,说不定我们还是本家!”
李城主脸上堆砌着笑容,他本身就是一个武者,以行家的眼光,李坚的战斗力绝对在他之上,而眼下,卫城正是用人之时。
可别被五毒教拉拢过去了。
“城主大人,客气了,”李坚问道:“只是不知道悬赏金额三十万,是否还作数?”
李城主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
“自然作数,李武者里面请,我命人摆下酒席,具体事情,我们详谈。”
李太白拱手道:“李叔,大人的事我就不参合了,我到处走走。”
李太白想要看看,李家领地,在李力城主治理下,是何等面貌。而且,五毒教卫城分舵,应该就藏在某个角落。
这不得不让李太白埋怨自己的祖宗。
一百多年前,宗教猖獗,李家领地,每一个城市都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宗教。几乎成为城市毒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但是,宗教地位特殊,地方官府无法管辖。
那一年,李家大长老最疼爱的孙女被宗教奸杀。
家族震怒,一场血腥清洗,席卷整个李家领地。
而最惯用的借口就是:亲眼看到贼子躲进宗教分舵,长老团卫队冲进分舵,一顿乱杀。
自此,一百多年后,遗留下一个坏毛病。
李家领地,所有宗教分舵,都是隐藏式,并且至少挖了一条逃生秘道,以防不测。
“五毒教分舵,你躲在哪里呢?真是让人头疼。”李太白嘀咕道。
卫城很小,三纵三横,常住人口两千余,眼下难民涌入,四千多人挤在一个小城,显得格外拥挤。
李太白眉头紧皱,入目所见,全是衣衫褴褛的难民。
李太白刚走两步,便听到有人叫住他。
“打劫,钱包,值钱的统统拿出来!”劫匪厉声道。
李太白侧身望去。
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摇摇晃晃的举着一把菜刀。在男人身后,是一个瘦小的五六岁小女孩,脸上脏兮兮,瞪着大眼睛,天真的看着李太白。
“带着小孩打劫?”李太白苦笑道:“在打劫界,也是独树一帜。”
“你……我不想伤害你……快把钱交出来……”男人哀求道。
李太白微微摇头,拒绝道:“我要是被你打劫成功,会被人笑掉大牙,更抬不起头做人。这样吧,你跟着我,我保证你有饭吃。”
男人咣当把刀扔在地上,跪倒在地:“恩人,只要你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愿意给你做牛做马!阿狸,快给恩人跪下。”
男人转身将小女孩按倒在地,惹得小女孩哇哇大哭。
李太白微微叹息,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亦或是狗头人部落之过,让灾民受此大难。
进入饭店,
店小二张嘴要把父女轰出大门。
李太白轻声说道:“你要是敢轰走我请的客人,我保证把你的小店拆的连门板都不剩。”
店小二看到李太白身上华丽到叫不出名字的衣服,弯腰哈气,百般恭敬。
“贵客楼上请,贵客请……”
李太白随意点了几个家常菜,静静的看着父女俩狼吞虎咽。
直到男子打了一个饱嗝,耐心十足的李太白,问道:“你们来城里多久了?”
“贵人,一个月又十天,能吃的都吃了,每日沿街乞讨。孩子他妈就是被狗头人杀死的,说什么也不敢回村里。”
“是有段时间了,”李太白沉吟道:“官府没有给你们施粥救济?”
“前十天,有施粥,听说被人哄抢一空,官府就再也没有管我们。半个月前,难民哄抢粮仓,被官兵杀退,第二天早上,几十个难民在城门口公开斩首。难民再也不敢招惹官府。”
李太白看向阿狸,问道:“你是叫阿狸吧?想不想回家?”
“哥哥,你要带我回家吗?我家里有风车,很好玩的。”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李太白从容的付了饭钱,吩咐店小二,给父女打包了一些馒头。
“再等等吧,或许很快就有好消息。”
李太白离开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夜间,馆驿。
李太白盘膝而坐,吐纳缓慢,心神内敛。
一只白猫从天而降,落在血脉河道。
原本干涸的河道,正淳淳流淌,一道黑影在红色河流中,如鱼儿般欢快的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