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绿洲河荡漾着微波,反射两岸的霓虹,五颜六色。晚风轻轻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和湿润的水汽,吹拂过两岸婆娑摇曳的芦苇丛。芦苇们随着风的节奏起舞,发出沙沙声响,隐约中,一个少年坐在河边的长椅上,呆呆着盯着水面。
分手的第二天一早,林图打开手机,没有短信也没有为信消息。他纠结了好久,才在消息框里打出“昨天的短信,你收到了吧?”。
红色的感叹号让林图确信对方收到了短信,他没有再说什么,他还有事情要做。
老马跟他说好,会陪他一起去洛杉矶。老马先他一天到达,打点好之后,第二天跟他碰面。本来是要去机场接他的,但是林图的还得想办法过海关,因为他并不真的坐飞机,所以谢绝了老马的好意。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林图白天准备赴美的签证材料,晚上和好友在游戏里潇洒,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下楼,在德罗索里坐一坐,然后去绿洲河边发会儿呆。
他是个恋旧的人,他会想起自己小时候做过的傻事,想起自己曾经的同学、朋友,想起自己曾经爱过的人。他也是个坚强的人,回忆过就过去了,向前看,不回头。唯独放不下的,是远在故乡的林婆婆。
林婆婆在竹林村生活了几十年,每次林图想要带她出村逛逛,她总会拒绝。她说她年轻时候哪都去过,现在住在村子里挺好的。前半句话的真假林图不清楚,但是后半句话他不可否认。
竹林村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宁静而古老,犹如一幅未经雕琢的田园画卷。悠悠岁月在青石板路上镌刻出深深浅浅的印记,蜿蜒曲折地穿过一栋栋黛瓦白墙的老屋,这些老屋错落有致地排列在村道两旁,仿佛诉说着世代的变迁和人间烟火的故事。
那是个寒冷的冬夜,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竹林村黎明的沉寂。村口的公交牌下,靠着个破旧的棉布襁褓,旁边放了张简短而心酸的字条,写着他的出生日期,和父母的万般无奈。
赶来的村民面面相觑,絮絮叨叨的声音逐渐盖过了婴儿的哭声,但谁也没有伸出双手,直到林婆婆慢慢挤过人群。她没有说话,弯腰抱起了襁褓,在村民们安静的注视下转身回了家。
林图曾问过她当时在想什么?婆婆说“大冷天的,可别给这娃冻傻了。”说完两人就都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村口的小石板桥,顺着石板路再走两个路口,右手边就是林婆婆家。那时候林婆婆还有力气,在村民的帮助下,打理了两亩水田。林图记得,婆婆和村民在田里插秧,他就在旁边的小河里摸小鱼小虾,婆婆喊他来干活,他就把小鱼扔进田里说“我在干活呢,你看。”
随着林图长大,林婆婆两鬓日渐斑白,水田便被她租给了别人,加上低保和街坊们的捐赠度日。好在林图有了出息,大学毕业后找到份不错的工作,婆婆的日子也好了起来。
想到这里,温热的泪水在林图眼眶里打转,他想家了。
眼泪终究被他塞了回去,他想,等德罗索上了路,一定要带婆婆出去兜一圈。
机票、酒店、行程单、存款证明......搞了搞几天,终于迎来了签证的最后一步:面谈。
林图在网上查了很多关于美签的面试技巧,但是千人千面,每个人的说法都不相同,根本没啥参考性,所以他选择随机应变。毕竟,上过大学的他,对自己的英语水平和应变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然而,林图最终还是被事实打脸了。
这天,林图起了个大早,刷牙洗漱后就前往江海市的美国领事馆。领事馆外,大家已经按指示排起了长队,林图默默排在了最后,排在他前面的几个人正在攀谈着。
“我都签了两次了,还不给过。”
“我这是第二次,你呢?”
“我第一次签,好紧张。”
“有一个金色头发的女面试官,虽然长得还挺好看,但是超级严,我上次签的时候,好多在她那的都不给过。”
“对对,我上次就是她签的。”
“啊,我才第一次,保佑我不会抽到她吧。”
“你什么签呀?旅游吗?”
...
林图无意偷听他们交谈,但是他们说的也太大声了,听到面试拒绝率这么高,林图心里有些发慌,他拿出手机,又开始搜索面试的攻略。
经过严格的安检流程后,林图进入了大厅。本来还想再查些攻略,但是还没等他屁股坐热,就轮到他面试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感觉自己并没准备好。
面试窗口前,一位身着正装、气质严谨的签证官正等待着他。金发,碧眼,精致的五官出奇的好看。
“啊,难道她就是那个拒签率高的女面试官?”林图心里打起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