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两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中,决定了天亮后同行凉州,之后的漫漫长夜,也再无人打扰,在大概摸清了那个名叫林子鹤的底,挽烟也稍微放心的睡了过去。
黎明过后,二人便踏上了往凉州去的路,林子鹤的马上,挂着大大小小不少的包袱,加上浑身装满奇怪的机关,虽然没有回答,但昨晚挽烟便猜到了,他绝对是个赏金客。
按照他人说的经验,在边西遇上这些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独行也好,结伴也罢,基本上都是些赏金客,这类人中不少都是要钱不要命的货色,这些在民间游荡的边缘团体,干着最为暴力和血腥的脏活,为朝堂之上的冠冕堂皇铺垫着安稳的砖石。
在经过了昨日没能赶到的客栈后,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不时会遇到些商客,甚至是官府朝庭的人马,全部都是跨马加鞭的往凉州赶去。
“这下热闹了。”
林子鹤的嘴角咧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和他赶路大半天,挽烟逐渐发现了他对于坠龙一事,似乎有着某种变态的兴奋,沿途不断的打听着关于那边的新情况。
也就是那些亦真亦假的消息,让此事变得愈发的神乎其神,有人甚至说,在野火燃尽之后,坠龙处的中央,露出了一具大得惊人的,烧至焦黑的尸骸。
那不是什么坠落的龙!
“不是龙,那得是什么呢哈哈哈哈!”
他的笑有时挺让人害怕的。
结伴同行,效率莫名的高了许多,大半天时间,便已经赶到了凉州南域内,。
天上下起了蒙蒙的雨,裹挟着北方吹来的冷风,脊背也是一阵阵的发凉。
而在雨水冲刷出的那泥腥味之外,似乎又多了一丝不详的,如同仍散发着余热的木焦子味。
不知从何时开始,路上的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有的往前赶,有的折返了回来,甚至还出现了不少,看上去流离失所,拖家带口走来的灾民,不时还出现了一些正在搭建,或者已经搭建好了的帐篷营地。
“奇怪了,这里不应该有这么多人啊。”
林子鹤托着下巴,语气里透露着疑惑,随即寻来了一位拖着载满行囊的板车,带着一家几口子人往外走的平民,向他问道。
“老乡,这是怎么回事啊,您这是要去哪?”
“哎哟·····这位大侠,您也是为了坠龙一事而来的吗?我在路上遇到好多向您一样的人,都是说要去看看。”
“的确是,您这叹气······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您有所不知啊,再往前的路,被边军的军爷们设卡封住了,听说就连凉州城都闭城宵禁了!再去,怕是没什么着落呀!”
“那您呢?看您怎么拖家带口的往凉州出来了。”
挽烟也连忙问道。
那位老乡低着头,神情忽然有些悲伤。
“天罚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见那位老乡此状,挽烟莫名的展现出了一丝比林子鹤还要更胜一筹的急躁。
“那天的巨响之后,天上真的有东西掉下来了,但是绝对不是什么陨石!大家都说是一条龙!浑身燃着火,落地就给方圆好几十里给烧了个干净!烧掉了农田,烧死了人,毁掉了多少村子,我们侥幸逃过的,也被边军给赶了出来,说那块地不能住人了,现在只能去别的地方谋些生路······”
挽烟听完,顿时生出了些怜悯。
“这么多人,就这么都赶走了?”
“都震动朝内了,自然不会大事化小,我昨日在路上,遇到了京城来的禁军人马,连禁军都跑到这种原本荒无人烟的地方来了······”
林子鹤回答道,脸色也比之前凝重了不少。
“驾!”
他没有再说什么,挥动缰绳,再次向前方奔去。
“喂!你······”
挽烟见状,连忙别过了那位老乡,追上了林子鹤。
就这么顺着官道,一路向前飞驰,马蹄之下,泥土的颜色一点点的深了起来,而那股不详的气味也愈发的浓烈了起来。
凉州以南,能走的路仅此一条,剩下的都是荒芜的原野,而边军在这种地方设卡,必然有什么蹊跷。
“你等等!”
挽烟追在他身后,大声的喊着。
果然,越是往前,逆行的往回的人就越多,在边军设下的路卡出现在了视野中时,他们几乎已经是顺着人流逆驰向前了。
“喂!前面的!我部有令!除军政要员!一律折返!不得往前!”
看见林子鹤逆着冲了过来,边军的守卫立马横过了长戟。
“停下!听见没有!”
挽烟不知道,林子鹤为了看见所谓的“神迹”,那一刻是否真的是有了动武冲卡的念头。
但所幸,林子鹤也没有傻到连命都不要的地步,随着马蹄高抬,他终是勒马停下了。
此刻,脚下的土地已然是漆黑的焦土。
“呵?”
他的眼神再一次狂热了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坠龙吗!”
待李挽烟追上了他的时候,他正一动不动的望向远方,挽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脑袋里瞬就是一整空白。
神迹。
“我······我的老天爷啊······”
她从来没有见过,大地可以被火焰焚灭的如此彻底,往前的官道已经被灰烬给阻断了,抬头望去,视野里能够看见的一切,只有寸草不生的焦土,一直往前延展,最后在地平线上和天空融为一体,但却始终看不到尽头。
挽烟已经无法找到任何的言语去描述眼前的恐怖景象。
“这那是几十里······这······这是几百里吧!”
她亦是无法想象何等强大的力量可以造就这般可怖。
唯有刀客穆帖的话,隐约的在她脑子里回响着。
“这是上天降下的神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