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奴家承认与否,又有何相关。”周吴氏苦笑一声,眼中浮出绝望。
“我夫君已死,我本也无意独活,只是可怜我腹中孩儿,恐无缘得见天日了。”
“你怀孕了?”杨安眉头一皱,有些想不通。
难道是与他人所生?想杀夫另嫁?
周吴氏打量着杨安神情不定,似是猜到了前者所想。
“大人不要误会,我设计杀夫,皆是因他背信弃义,并无其他念头。”
从地上站起身来,周吴氏侧立窗边,呼吸着清凉的夜风,缓缓道出一段过往:
“我与夫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家境贫寒,却认真上进,自小刻苦读书,势要考取功名。”
“我家境虽然富庶,可一家老小却从未看轻于他,我更因爱慕之情,甘愿在其身边,端茶递水,早晚侍奉。”
“而我做这一切,只盼他有朝一日,能博得些许功名,好娶我进门。”
“而他也的确做到了。”
说到此处,周吴氏平淡的脸上陡起寒霜,似乎想起什么令人怒不可遏之事。
“可就在我朝思夜盼之时,这负心汉竟然应允了皇室的赐婚!”
“初时我气急,可后来转念一想,皇家赐婚,我等市井小民又如何撼动。”
“索性,我也不再怪他,只要他不负我,哪怕纳我为妾,我也心甘情愿!”
恋爱脑...杨安暗暗心想,这人恐怕要送去大润发杀十年鱼才行。
周吴氏一掌拍向窗沿:
“可这贼子,回乡之后,几次三番将我拒之门外,后来更是差人送来书信一封,扬言与我一刀两段!”
“可恨!可悲!可怜我一片真心错付。”
周吴氏泪如雨下:
“我一怒之下,找了江湖道人,操一手控尸之术,在一天夜里闯入他家,却不曾想,将他吓破了胆,从此患了癔症,变得时疯时傻。”
“官却是做不成了,皇室赐婚也因此不了了之。”周吴氏摇了摇头,神色中有些懊悔,却不知因为哪件事。
“他虽然患病,我却也不嫌,后来嫁做他妻,想着哪怕他一生痴傻,我也愿守着他,给他家延续香火。”
“只是此贼!不仅不领情谊,偶尔恢复神思时还与我恶言相向,说是我阻了他的前途!”
“几次三番,我终于心灰意冷,今生真心错付,但求来世有缘,所以今日,才做了如此错事。”
周吴氏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轻描淡写的将此事叙述而出,她的心似乎轻松了许多。
“孽缘啊。”杨安摇摇头,心中暗道。
听着前者的话,杨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可怜谁。
“为何选在此处?”刘纪不禁发问,此时的他也有些许动容,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
周吴氏闻言,轻轻一笑:“本想在人多眼杂处演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事成之后也好摘除自身。”
“不曾想...”摇摇头,周吴氏看向杨安:“倒是奴家机关算尽,百密一疏。”
“唉...”
“想是奴家前生造孽,今世偿还吧,也好,也好...”
杨安摇头叹气。
刘纪则认真审视着杨安,眼里也没有方才的不屑。
转身看向高大捕快,指指周吴氏道:“带走吧,不用带枷了。”
高大捕快会意,将方才已经准备好的铁链塞回腰间,随即侧开身子。
妇人见此,也是识相的先行一步,向门外走去。
路过杨安时,周吴氏身子顿了顿:“大人断案,颇有神异之处,是个聪明的...”
杨安一笑,不曾回应,在他看来这案子并不难。
“只是方才,那红衣再次荡来,却不是奴家设计。”
“嗯?”杨安眉头紧蹙,怪异的看来前者一眼:“不是故技重施?”
美妇抿嘴一笑:“自然不是...”
身子向他靠了靠,声音低不可闻:“奉劝大人,对于诡物,还是要多些敬意。”
话音一落,周吴氏看了地上的尸首一眼,一声长叹离开此地。
只留杨安僵在原处,细细品味前者的话。
呆呆的看向窗外,一身汗毛瞬间从皮肤上爬起。
这是他自穿越而来。
第一次对这个只在书本中了解过的大明朝,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