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帆在风中扬起。
天边,艳丽的霞光铺满天,今日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除却余水镇停的那几日,后边的天气还不错,少有阴雨。
船老大站在船头,可算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日夜不歇。
总算赶上了那几日落下的路程,这么下去,应该能按着日子将船上的贵人送到。
呼……
船老大松了松眉头,朗声喊道:“行了,大伙儿今个夜里都好好歇一歇,大虎、老孙头,先等等……”
从扬州去往京城,若是骑马乘车,紧赶慢赶,少说要两月有余。
水路快些,大约将将一月。
眼瞅着要出了自家水域,船老大心里不免忐忑,各家水域有各家的规矩,也不知道这边的打点孝敬要多少银子。
万万不能少了。
老孙头一辈子都在船上过着,经历的比船老大还要多,不过,英雄迟暮,腿脚不利索的船工,再有经验,谁也不能请在船上供着。
辗转之下,
船老大也是在接下戚家的银子后,才有了底气将人请到船上,旁的事都不用做,只要帮他带一带大虎。
大虎,船老大的老儿子兼亲徒弟,以后家里的船都是要交到他手上。
现下将两人留下。
将早早备好的银袋子掏出来,放到老孙头手上,船老大说道:“老孙头,我这头一回跑这条路,也不知道规矩,这些银子可够?”
他的语调谦卑,生怕老孙头的脑子又犯糊涂。
水匪,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些个穷凶极恶,手里有家伙的匪盗,可不会说这回没钱,下回再给。
没打点到位,说不准,连船带命都能没了。
船老大一下子,想起前几天在赤水湾的消息,不知道是哪家的愣头青带船,仗着人多,竟然和过来的水匪正面对上。
赤水湾那一带的水匪,还算厚道,给了孝敬的,向来不会主动攻击,还能保商船在赤水湾一带,没有别的水匪敢抢船。
偏偏……落得个船毁人亡。
听说,
船上还有个京城哪家的公子爷,顶顶金贵的人儿,死的连尸骨都找不着。
想到这里,船老大似有所感。
总觉得这个关口想到这件事,定是龙王保佑,在提点他一些东西。
琢磨了一下,船老大又掏出一个钱袋子,一并放在老孙头手里,目光灼灼的看着人。
年纪大、缓了半天的老孙头反应过来,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满意的点点头。
看向船老大的浑浊眼神中,略微带着欣赏。
老孙头:“你小子是个明白人,做我们这个行当,只要船平安,什么银子挣不来,多花点银子消灾是对的。”
可惜,总是有人想不通,算着能省一点是一点。
省来省去。
连命都给省掉了,亏不亏。
心在滴血的船老大能说什么,附和着干笑几声,喉咙咯血。
一旁,大虎倒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
老孙头收好银子,细细说道:“除了咱们的地界,最要关注的是三方地头蛇,往西有白龙,往东有青蛇,我们往北,遇上的是三方中的洪林,也是最好说话的一方。”
西边白龙,大当家喜欢美人美酒,人还算好说话,就是……听闻,大当家年级上来,有些压不住底下几个当家,白龙怕是要乱一乱。
东边青蛇,帮里多女少男,一个个脾气火爆,燥的很,与她们交谈要注意言谈,青蛇最讨厌有人瞧不起女人。
听闻,最近青蛇大当家准备带人前往东海,改当海盗了?
北边洪林,大当家是来者不拒,值钱的东西都可以做过路费,不过,也有些偏好诗书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听闻,洪林的大当家是罪臣之后,小时候读过些书,手段也比另外两个更阴狠些,出了名的笑面虎。
老孙头说的口干,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
才在船老大和大虎惊愕的眼神中,再开口道:“还有,洪林和青蛇是有姻亲在的,别看明面上两边不合,关系好着呢!”
大虎闻言,问到:“姻亲?”
“是啊!”
老孙头带着点怀念道:“想当年,老头子我还有幸去吃了喜宴……”
那年,洪林大当家求娶青蛇的二当家,所有人都道洪林大当家的好算计,谁不知道,青蛇大当家最是疼爱这个妹妹。
本以为,青蛇那边会拒绝,结果,人家没有表示,反而开始给妹妹准备嫁妆。
那天,天空中飘洒红色喜帖,山林两岸披上了看不见尽头的红色。
挂着红绸、贴着喜字的大船,连绵不断。
场面盛大,是老孙头平生仅见。
水上的儿女,自然是在水上成的婚。
过往商船,成了这场婚宴的见证者,很是难得,头一回没有上交过路费,反而,得了水匪的喜糖和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