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大便宜”超市的时候,出于对这份工作的珍惜,还有来自内心最深处的热情,善良,张大发对每个人笑脸相迎,而对于主动示好的人,张大发热情的有些谦卑。
没有办法!为了生存,为了有口饭吃,为了能活的稍微体面点,不得不放低自己的身段,不得不把内心的所有想法紧紧包裹。
或者说为了更加长远的生计,又是在身处劣势的环境下,作为一个小人物,更得精打细算,如履薄冰。一步走错了,就难以挽回,蝼蚁之徒,没有重新开始的资本,苟且活着,以待时日。
肥蛋是对张大发最热情的人,初次见面,虽然年龄比张大发小,但话里话外透露着关心,交待着工作上的诸多事宜,像个热心的老大哥。还主动帮张大发干了点活,更是让张大发感动的如沐春风。
结果上午才认识,到了下午,肥蛋就管张大发借100块钱。还说什么呢!张大发利索得把钱借给了肥蛋,觉得肥蛋是一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数目不多,肥蛋有时候也不按时归还,可张大发觉得没什么,虽然自己也很穷,但也不过是点小钱而已。既然别人急用钱,那肯定是遇到了难处,可必步步紧逼。
以至于最后发展到,才仅仅认识了半个月,肥蛋就管张大借了8回钱,总共千八百块钱。因为这千八百块钱,张大发和肥蛋闹翻了。
其实是张大发忍无可忍,终于鼓足勇气和肥蛋撕破了脸皮。起因为一笔150块钱的账目算不清楚了。
肥蛋说还了,可张大发记得很清楚没还。肥蛋说:“大发!你别着急。咱们再仔细捋一捋。我借完之后还了,然后又再借的,过了两天再借又还了,对不对?”
张大发当时强压着火气说:“肥蛋,情况是这样的。你借完之后没还,然后又借的,结果没还又借了。”
最后捋来捋去,直接让张大发陷入了迷魂阵。好像还了,好像又没还,张大发也懒得再和肥蛋纠缠,在心里细细捋一遍,真的没还。
张大发活了37岁了,没吃过山珍海味,总见过几片猪肉;没结识过达官显贵,在电视上也看见过豪门望族;再说从小喜欢看小人书,后来看杂志,闲书,对人性有较深的了解。
打肥蛋第一次开口借钱,张大发就知道肥蛋是什么样的人。之所以隐忍不发,是不想在陌生的环境里让自己太孤独,和肥蛋的交往不过是权宜之计。
可哪想这厮变本加利,从频繁借钱到公然赖账,唯有一次下班请张大发去吃大排档,数瓶啤酒下肚以后,肥蛋感叹的说:“大发!你交定你这个朋友了。”说完,便酒劲发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张大发埋了单,肥蛋又清醒了。说还没喝尽兴,再找个地主喝会儿,张大发说:“回去睡吧!”
到了这个份上,肥蛋居然又无耻的打包了一份小龙虾说是给孩子带回去,结果就是掏不出钱来,手机也恰好没电了。
“大发!你帮我把这份小龙虾买了,我回去充上电就把钱给你转过来。”
唉!很多时候,善良是懦弱的表现。不仅得不到好报,还会遭到无情的践踏。
这些年来!你迁就这个,忍让那个,事事处处为别人考虑,可到头来谁又会记得你是谁!相逢过后,也许你还记得别人,可别人早已把你撇到了九霄云外。善良是一把刀,借给别人,捅了自己。
这是张大发从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沉默良久,默记于心。
在因为钱的事上闹掰以后,对于肥蛋的热情殷勤,张大发以冷漠的态度处之。肥蛋没再提过借钱,有一次主动给了张大发两价格不菲的香皂。
张大发没有拒绝,没过多久,又放回了货架上。
结果下班的时候,平时懒懒散散的防损在那天极其认真,让每一个走出安检门的员工都把自己的口袋往外掏一掏。尤其是到张大发的时候,防损更是死盯着张大发的一举一动,肥蛋站在不远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阴笑。
此时此刻,肥蛋站在张大发跟前,同样的语气,不变的嘴脸,眼神阴郁沉暗,内心丑陋无比。
张大发说:“算了!你自己留着用就行了,再安检这么严格,我可不敢拿店里的东西。你们还年轻,这份工作不干了,还可以干别的,我已经没的选择了。”
肥蛋恨铁不成钢地说:“大发!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说得难听点,哪一个手脚是干净的。能拿就拿,反正我家里的牙膏牙刷,洗头的,抹脸的,我都没花钱买过。你别看那些防损天天站那一本正经的,只要给点好处,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
张大发本想婉言谢绝,话锋一转说:“几管牙膏能值几个钱!我现在除了这份工作,还有其他的门路,每个月也能挣点外快,不占那点吃大亏的小便宜。”
这么一说,果然引起了肥蛋的极大兴趣,又像透露机密似地和张大发说起了超市里的人际关系。说到关键处,故作神秘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露出几分邪笑,小声说别看经理赵小芳看着挺严肃,其实也就那样,和某个女促销有一腿。
又或是哪个女促销家里是什么情况,老公常年在外打工,只要约着吃顿饭就能搞定。
甚至说到了库房办公室收货员兼收货广场卫生负责人罗艳。当然,现在收货广场实际上打扫卫生的是张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