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风起时,树影在拢着寥寥轻纱的寂白月下微微婆娑。冷风跟着打更人穿过子时无人的街廊,吹向这两年起势迅猛的秦川首富门前。打更人加快步子,白色的灯笼被甩在瘦骨嶙峋的背后,在隐隐绰绰的晃动下现出李府二字。
两个穿着暗灰色薄衫的斯腰间记着条白麻,一个打着盹儿,环着胳膊,左脚搭在右脚前,脚尖儿点着地,含着头靠椅在高门左边的大红朱漆柱子上,一个哈着腰,双脚前后有些微晃的眯眼偷睡。
一阵凉风吹过,灵棚外侧的丧幡仿若是被投了石子儿的水面荡漾出条条的波纹,摆出别样的美感。倒是消了些许这七月半的暑意。
庄严肃穆的灵堂前,只有四五个丫鬟婆子在守着。
“呸,这不要脸娘子,死啥时候不好,偏死在这孤鬼出来撒欢儿的七月半,还真是应了她的名字!”冷风灌进一个有些高挑的婆子的脖子里,打了个寒颤儿,两个豆眼向上一挑,细眉突弯,厚厚的嘴唇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上下蠕动,“活着不干好事儿,克死父母,死了也不叫人安生!”
“就是,就是,吴大娘说的倒是。这生在富贵家,没命享,这喜欢的男人也……唉……哈哈哈”胖婆子边上的丫鬟跟着道,眉低眼顺,看着有些讨好之意。
“你们少说两句,这人都死了,你们还不积点口德,真是造孽啊,也不怕遭雷劈……”站在两人微远的一个胖乎乎的婆子开口!
“哟,李管家的婆娘,就算你儿子再怎么喜欢她,她也看不上你家儿子!一个家养的斯也想高攀主人家的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两钱!”吴大娘吐掉瓜子,嘴一撇。
“嘭,你们够……”玛瑙听着外边的嘴碎,
一踏未寄出去的纸钱被骨节泛白的手握的皱起,话至一半,耳边突然响起……
“哇啊……哇啊……咚……咚……咚……哇啊……”
不知道是谁踢倒了火盆儿,纸钱瓜瓜子洒满地,火星像脱了缰绳的野马,四散跑去!
“鬼啊!闹鬼了!闹鬼了……”
“诈尸了!夫人炸尸了!夫人诈尸了!”
“走水了,救火啊……”
高空俯去,一片通明,本来安静李府,一下像点燃的烟火,热闹极致。
……
“月半,醒醒,月半,你该醒来了,月半,你已经睡了好久了呀,月半,我好想你,月半……”
月半揉了揉眼睛,好像是谁叫自己,是谁呢?眼前一片漆黑,还有些浓重的漆味,刚想张口,下腹突然一阵绞痛,好像被撕开了一样,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
月半下意识的蹬掉亵裤,牙冠要紧,用力将肚子里的东西排出去,接着听见了一阵娃娃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