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今天,是他十八岁生日,代表他来这个世界十八年了;本该热闹庆祝的一天,却因为房中人不时的咳嗽声而变的冷清。
陈先在门口不停来回走动,控制自己的脚步声,生怕吵到屋内人;因为焦急,他双手不自觉地搓动,以至于磨破皮还不自知。
“到底是什么病,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起不来了!”
昨天中午,父子两跟往常一样在饭桌上争吵。当老子的要儿子努力向上,奋斗个一二三四五来;当儿子的翻个白眼,表示这样就很好,经营好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不愁吃不愁喝就可以了。
“我又不败家,您还希望我做什么?这乱糟糟的年头,朝廷法令一日三变,我能守住这份家业就可以了。”
陈先夹块鸡肉丢进口里,“再说了,您不也这样,又怎么能要求我呢。”
反正陈先想好了,打拼是不可能打拼的,家里的十几亩地足够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而且,在母亲还在世时,已经帮他解决了媳妇的问题。
对方是县里另一家大户---王家---的女儿,经他多方打听,这位未来老婆长的可俊俏了,知书达理、善良体贴,连看见花儿枯萎都会忍不住落泪。
这样的姑娘,即使从未见面,但光想想,他就很满意了。
吃喝不愁、老婆就等过门,那他还奋斗做什么?春夏读读书,秋冬打打猎,这样的生活不香吗?何必为了那点名声去拼死拼活。
想到这,陈先顶着老头儿的咆哮,一本正经说道:“不是我说啊,老头,就算奋斗出个名堂,不还是一日三餐,睡觉的时候一张床、一床杯子、一个枕边人,死后不也是一堆黄土盖上,何必呢。”
老头气的那叫一个吹胡子瞪眼,直接把手中碗筷朝这个不孝子砸过去,顺手扯过一根木棍,誓要让这个忤逆子知道知道,什么叫家法。
陈先哪能惯着他,撒丫子就跑。
不得不说老头身子骨健朗,竟然能跟上陈先这个年轻小伙。两人一个在前边跑边调笑,一个在后边追边骂,旁边是三个拉架的妾室和被陈先两人冲的措手不及的一众下人。
两人出了饭厅,穿过假山、凉亭,来到花园,再兜兜转转回到前厅。最终,老头跑不动了,靠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眼睛望着站在门口一脸笑意的儿子,悲伤道:“唉,儿啊,这世道太乱,盗贼土匪比比皆是;我年过半百,算事一只脚踏进坟墓了,但是你呢?你的路还长,要是在我死后突遭变故,你该怎么办?”
“所以我总是想着,在我还活着时让你出去走走,见见世面,长长本事,不要像我这样一事无成,只能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过活。”
“想当年,我们祖上也是个王爷,传到我这一代,成了这样,唉!”
说着说着,这老头竟然掉起眼泪来。
陈先心脏一抽,感觉被针扎了一下。这场景他经历太多,知道老头是装的,但他还是走过去拉着老头的手安慰道:“怕什么,你儿子我力大无比,又练的一手好箭术,在湖阳县里可是独步无双;周围那些山贼土匪真来了,谁吃谁可不好说。”
见老头还在抹眼泪,陈先不耐烦了,“得了,老头,儿子我自保肯定没问题。倒是你,一把年纪还抹眼泪,羞不羞?”
又劝了几句,老头总算停了眼泪休息去了;陈先也算事松口气,暗道:“真是的,年纪越大越跟个小孩一样,还得我来哄。”
次日清晨,陈先拿一把瓜子站在府门口,看着下人挂红灯笼;他边嗑瓜子边指挥往左一点、往右一点,玩的不亦乐乎,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如炮仗一般嘹亮,里面夹杂着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