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很快就过去了,忙完春耕,天气开始热了起来。一天傍晚韩钟生打完球正在院子里用井水擦洗身子,村长走进院子,问道:“四儿,你爹在吗?”
韩钟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答道:“这会儿没在,刚出去。叔,您找他有事?”
“去哪了?”
“我爹这两天咳嗽的毛病又犯了,去找周先生号号脉,拿点药。”
“他这咳嗽也反反复复有段时间了。你得劝劝他,让他少抽点烟。”村长停顿了一下,“我也没啥事,这有他的一封信,我顺道给捎过来了。”村长举起一个信封摇了摇。
韩钟生赶紧迎上去想把信接过来,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村长看着韩钟生湿漉漉的手也没有把信递过来,而是朝东屋窗口走去,边走边说:“我把信放窗台上了,一会儿你给拿屋里去。”放下信后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说着转身向院外走去。
“忘不了!您不坐会儿?”
“我不在这看你洗澡了,走了。”
“谢谢叔!您慢走。”
那是很厚的一封信,收信人是韩玉川,寄信人是SP市粮食局。
过了吃晚饭的时间父亲还没有回来,疲惫的韩钟生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信是转天早上才交给父亲的。
韩玉川拿着这封莫名其妙的信犹豫了半天才缓缓打开,看着父亲越来越凝重的表情,韩钟生的心里沉了一下,他知道准是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韩玉川吃力地看完信,又拿起随信寄来的照片端详了很久,然后把信和照片放在桌子上,低着头默默地走出了房门,走出了院子,向村外走去。
韩钟生赶忙凑到桌边抓起照片一看,原来是二哥韩璞生的免冠照。韩璞生穿着一件深色的中山装,领口处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衣,年轻的脸上带着微笑,双眼炯炯有神地看向前方,干净利索的短发更是衬托出一股英气。照片下边有一行小字“一九五三年春于四平”。
韩钟生放下照片拿起桌上的来信。从信纸和字迹上明显看出信分为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只有两页纸,另一部分则是厚厚的一小打儿。韩钟生先拿起那两页信纸,信上说韩璞生自杀了,遗体已经代为妥善处理,随信寄回他留下的遗书和照片,其他遗物随后寄回,信的落款是SP市粮食局想必就是二哥临终前的工作单位。
韩钟生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每次跳动都伴随着一阵闷痛。很多很多往事从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二哥去学校接他迟到时内疚的样子,回北平找他时急切的眼神,得知侄子出生时兴奋的表情,摆摊卖粉条时的成熟老练,丢钱后的垂头丧气……
韩钟生的眼光又一次定格在韩璞生的照片上,他觉得照片上的二哥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清秀帅气。
韩钟生拿起二哥的遗书,遗书很厚,详细记录了二哥自四九年离家后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