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的灵魂碎片散落在天,如玻璃一样破碎,随着时间逐渐透明。
云莲月不懂她的做法,明明她可以跟自己说让她放了她,然后找其他的办法救她。
可偏偏选择了一条最极端的。
她死了,她真正的名字也随着她飘散。
在为云莲月整理戏服的时候,她曾问过她的名字。
一个时辰前的台下——
女鬼为她穿上戏服,贴身细细整理着,默不作声。
云莲月看着她安安静静的给自己整理戏服,率先开口。“你一直呆在这个戏院吗?”
“不是的,我是被买来的,准确的来说,是被逼来的”女鬼神色淡然,眸中透着灰暗,低声回答着她的话。
逼来的....吗?那又会是谁逼的呢。
这个问题她的心中有些眉目了,但她还是不太敢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若真是,那也真的太让人窒息了。
云莲月顿了顿神,接着问道。“是谁逼的?”
女鬼神情一僵,恍如想起些什么是的,眉眼一下子垂了下来。见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小声接道,“我是被家里人逼来的,家中子弟念书要钱,而家中前不久刚把亲戚家借的钱还完。”
“家中已不让我念书,再不想让唯一的希望也不识得大字几个”
“所以他们就把你卖了?”云莲月愤愤不平道。
女鬼点点头“是,也不是,家中母亲身染重病,父亲一人做五份差事,而弟弟还尚在年幼,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平常虽然帮忙干着活,可也挣不了几个钱”
“家里人嫌弃我,于是就打算把我卖了,开始的时候我是不愿的”
“可···”云莲月接着问道“可什么?”
“可我的母亲,说若是反抗,她便不治病,让一家和我一起同归于尽”
“父亲联系人牙子商量了三百钱,这些银钱,足以让家里人供出弟弟读书,还有剩余的饭食钱,她们待我有养育之恩,我需以还报。”
“所以我答应了”
“可他们都不让你读书,这还不是偏心吗?”云莲月摇摇头接着说道,“况且,他们的心里真的有你吗?”
“我知是没有的,我以为不读书就可以为家中省一大笔钱,可是却仅仅只是大山中一颗微不足道的小树”女鬼勉强的笑了笑,这笑竟带有几分释然。
“但是现在我死了,这些事也都不关我事了”
她笑的很牵强,这些自己走来的路,有多苦多累,估计也就只有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云莲月沉重的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她无法控制的。
即使她懂她的苦,那这又能改变什么呢?
但虽然她无法改变以前的事,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呢。
云莲月隔空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鬼敛收起眼角边,蠢蠢欲动的泪光,笑着说,“我叫轻月,这是戏班里之前的一位,大我两岁的姐姐给我取的新名字”
云莲月眼中的愤愤不满渐渐淡下,抿唇轻笑,打趣道,“瞧你这开心的模样,想来很喜欢这个名字,那这位姐姐在哪,我能否见见?”
说到这,轻月脸上刚染进的喜色瞬间消去,她淡淡答道,“那个姐姐,死了”
“什么?”云莲月有些震惊,这地方死了这么多人居然还没有被查封,可想而知,人间的法度有多么的虚无缥缈。
“天理何在?法度何在?死了这么多百姓,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被抓?”云莲月不满的反问道。轻月没说话,就这么呆呆的望着自己快要透明的手指。
现在于她而言,这些事都不归自己这个死去的人管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借助云莲月之手被打散,不再继续祸害无辜。
云莲月还想接着问她真实的名字叫什么,却被她一把推上台。
轻月喊道,“那个名字我不想提及了,姑娘也别问了,要开始表演了”
回到戏台——
云莲月望着天空散去的魂魄碎片,呆呆的坐在戏台边,沉重的思索着一切。
这里的一切。
萧怀榆看着她出神的双眸,心中像是被石头沉沉的砸了一下。
他慢步走到她身边,直立立的站着不说话。
沈临枫从一边的戏台也走了上来,站在了她旁边一动不动。
柳琴和枣核看到戏曲看到一半,受阴气的影响,没一会儿便犯晕昏睡过去。
云莲月望着空中出神,刚才还唱戏的人样,突然散成了碎片,和空气融为一体。这一切都好突然,让人还没打算接受,就已经发生。
呆了一会后,云莲月收了收心思,轻叹了一口气,便起身挥了挥手,将戏服换下。
刚回过神,才注意到,旁边杵着两人一动不动的,贴在自己的左右两侧。
云莲月无奈退了一步后,看向两人。“咋的?你们两个搁这玩一二三木头人呢?”
“一动不动的杵着干嘛”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后,往外走去。“走了,要待你们待着吧”
“要走别忘了把柳琴枣核叫上”说罢,她便自顾自的走出门外。
磨蹭了许久,天已经黑尽,夜晚的街道空无一人突显的有些寂凉。
凉风绕过丝裙吹打在腿上,冷如冰霜。
常言道,人死如灯灭,可鬼死如什么呢?
想来是如尘土吧。无人知无人祭。
但还好,起码云莲月不会忘。
哪怕所有人都不记得轻月的存在,但她会永远记得,这个有些温柔的大姐姐,或者说是小妹妹。
言语间都还透着稚气模样。单纯善良不想害无辜的人。
可年纪轻轻本该青春年华,却步了黄泉归途。
云莲月抬头望向除了月亮,其余一片黑暗的天空,眸中思索万千。
“今天晚上没有星星啊”
“想来,是她已如星星般耀眼了吧”
见萧怀榆和沈临枫他们也一块出来了,正打算转头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