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天,清晨总有些微凉。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天却已经亮了。明蓝色的天空透着冷意,随便动一动便蹿入衣服里。
巨大的喷气式客机在空中划了条长长的白线,机长轻拉操纵杆,飞机擦着地稳稳地着陆。飞机还在滑行,许多乘客就开始准备下飞机了。坐在商务舱的青年被声音吵醒,皱了皱眉,睁开眼睛,正是萧澈。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手里抱着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盖着航司发的暗红色毛毯。萧澈戴着金丝边眼镜,目光透着镜片看过来时,那目光不像个年轻人,冷冽地让人不寒而栗。他掏出手机看了看,飞机停稳后,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下机。
不一会,就看见萧澈托着一个行李箱走出机场。萧澈四周看了看,坐在了行李箱上。他西装革履地坐在那里,煞是惹眼。
不远处的小轿车外,男人穿着西装,一边抽烟一边眯起眼睛看了看远处的萧澈。他坐在行李箱上,呢子大衣包裹着他略显消瘦的身体,远远看去似乎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男人举起手机,对照着看了看,收了手机,将烟扔在地上,踩灭了烟头,上了车。
萧澈看了看天,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萧……萧总,不好意思,晚了。”男人将车停好,凑上前去,颤颤巍巍地打了一声招呼,看上去怕得不行。
萧澈笑了笑,眉眼弯弯,似乎刚才的冷冽只是旁人的错觉。他嘴唇不厚,笑起来整个人像是拂面春风。他收起手机,笑道:“走吧。”
“是,是,萧总这边请。我来帮您拿箱子。”男人弯腰为萧澈拉开车门。萧澈冲他笑了笑,上了车。
男人将箱子放在后备箱,绕到驾驶位,上了车,熟练地点火启动。
萧澈坐在后排,闭了闭眼睛,皱了皱眉。但很快眉间的不满全部散去,他睁开眼,眸子间染上了一点点红色。
“你叫什么?”萧澈笑了笑,眼中却不见什么笑意。
“我?我叫顾裴。”那个男人笑笑,回答他。
萧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顾裴啊……好名字。”
“谢谢萧总,”男人好像格外地开心,健谈起来,“萧总自己一个人吗?”
“嗯,我不喜欢带人,吵。”萧澈闭上了眼睛。
“您这么早的飞机,也飞了这么久应该挺累的了,我放点轻音乐,您睡一会儿?”
“嗯。”萧澈轻轻回应了一声,连眼都没睁。
男人看了一眼后座的青年,淹了口唾沫,尝试着叫了两声:“萧总?萧总?萧澈?”看萧澈没有任何反应,男人一脚油门,加了速。
车子在空荡的公路上继续行驶,远处的指示牌上清楚地写着“津港方向”。
“绑好了吧?”
“绑好了!大哥!”
“你再多绑两圈!”
“哦。”
“大哥,你看这应该没问题了吧?”
“行了行了,你这都绑成木乃伊了!”
“哦,那我给他松松?”
“别别别!就这样!就这样!安全第一!咳咳,行了,把他弄醒吧。”
“好的,大哥。”
“不用弄,我醒着呢。”萧澈睁开眼,那个精致的金丝眼镜已经不知所踪。他的目光没有眼镜的遮挡,显得更冷了些。
面前像是一个方舱,为首的是一个胖子。他旁边跟着一个小孩,看着不大,十七八的样子,染了一头黄毛。一旁的地上,还坐着一个,看衣着就是刚才去接他的司机。
“你怎么办事儿的啊?”胖子冲那个司机吼了一声。
“车里的香薰是你拿的货,他没晕是你的问题,关我什么事?”那个男人不卑不亢地回答。
胖子看了那男人一眼,翻了个白眼,倒也没说什么。
“咳咳,”胖子拉过椅子坐下,清了清嗓子,“萧澈,萧总是吧?”
萧澈笑了笑,开口:“是。您是?”
“王学善,”胖子摸了摸嘴,“道上叫我‘阎王’。这个名字萧总应该熟一点。”
萧澈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道:“嗯。‘鬼差见面不交手,阎王打眼命一半’,您阎王的名声啊,大着呢。”
“萧总过奖了,咱今天请您来……是想说说京城这块地业务的事。”
“这有什么好说的?”
“萧总您是做情报的,微雨闻孤馆的名声太大了,我们这帮后辈比不上啊。同是圈里的产业,您总得给我们点活路吧?”
“微雨闻孤馆是卖情报的,但也不是指着那点情报赚钱的。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微雨闻孤馆怎么着你们了呢。”萧澈笑了笑。
“萧总,你也说了,你们也不光靠情报赚钱,那把这情报一部分让给我们不好吗?”
萧澈挑了挑眉,问道:“你想怎样啊?”
“萧总不如退出京城,最好……命也留在这里,这样我们还能把情报处开到别处。”胖子眯了眯眼,露出了已经藏不住的凶光。
“哟,终于不打算装这个大尾巴狼了?”萧澈冷笑着。
“动手!”一边一直没说话的黄毛,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抵在萧澈脖子上道:“萧总,我拿钱办事儿,您也别怨我啊。”他话音刚落,便利落地抹刀。
“不怨,”萧澈的声音冷冷地从胖子身后传出来,“所以……你死了也别怨我。”
胖子吓得冷汗直出,刚一转身,几道寒光闪过,胖子就瘫在了地上。
“大哥!”黄毛看看手底下,哪还有萧澈的影子,只剩下几条切断的绳子。黄毛按着胖子被挑断的手脚筋,慌乱地喊着:“大哥!大哥!”
“嘘,”萧澈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别吵,安静一点。”
“啊啊啊啊啊——”黄毛吓得大叫,拿着匕首来回乱砍。
“啧。”萧澈不满地皱了皱眉。寒光一闪,一个血淋淋的肉块掉在地上。
黄毛满嘴是血,乱喊着:“啊!啊啊啊啊!”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捂住嘴,不再发出声音。
萧澈抖了抖椅子,转过来对着一直坐在一旁的那个司机。他慢条斯理地坐下,笑着开口:“王学善先生,谈生意这种事还是不要假以人手比较好,您觉得呢?”
司机,不,王学善打量了一下萧澈身后的两人,缓缓开口:“萧总,怎么认出来的啊?”
“微雨闻孤馆好歹是做情报工作的,查到你不难。”萧澈笑了笑,眸子上爬上些血色。
“王某倚老卖老,再问一句,你又是怎么发现我不是顾家司机的呢?”
“我这个人有些小癖好,脾气也不大好。所以我的人对我那些小讲究格外细致。”
“不如萧总仔细说说我那一点没做到?”
萧澈皱着眉,用力闭了闭眼,睁眼道:“迷香。”
“不可能!我都按照你的习惯换成沉香了!”
“我都跟你说了,我有些小癖好,”萧澈皱着眉,揉了揉眉心,道,“沉香和沉香也有轻微的不一样,更何况我只用顾家的。”
“这一点我是注意到了的,买的是顾家店里的好货。”
“是梦魂香,”萧澈有点不太耐烦,说,“顾家自两年前开始,每一批的香薰中都有几盒格外加了梦魂香,你猜哪几盒是给谁的?”
王学善瞪大了眼,开口:“不可能!梦魂香那么邪性的东西!难不成顾家也想杀你吗?”
萧澈闭了会儿眼,睁眼时,眸子血红血红的。他笑盈盈地道:“你这么好奇啊?我告诉你啊,少量的梦魂香可以使人倦怠,这是先生用来管束我不要杀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