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夜晚如古墨画。
浅浅的黑色线条,勾勒出房屋的轮廓。
有的淡极了,化成了晕开的墨汁。远远的看见一两点的明亮的金黄,能知道是人家的所在。
乡下就是清凉。
最好能搬出一张凉席,可叫满天星辰相伴入眠。
如果没有那嗡嗡的,叫人讨厌的蚊子的话。
乡间大道上,一道身影骑着马,优哉游哉的赶路。
行不出一里外,冯耀“吁”声勒马,对着空无一人的所在说道:
“阁下跟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该现身了?”
如墨的右侧山林,一道身影缓缓现身。
来者个头不高,一身青灰色道袍,作道士打扮。
眉毛厚而短,双目炯炯有神。
最叫人称奇的是一对大耳朵,几乎是半圆的形状,像某部国产动画的主角。
“不知小道爷如何称呼?大半夜又为何跟着我?”
“天师府,张怀义。”
“至于为什么跟着你,”张怀义目光冷的像刀,“杀了我师兄,算不算?”
“不知道张天师是本性还是赐姓?”
“赐姓张。”
“那天师是可能得传天师衣钵之人,为何如此不明辨是非?林中的龌龊勾当,你也亲眼得见吧。”
“即便如此,天师府的门人也该交由天师府审判,外人无权干涉。”
“小天师,那依你的道理,天师府门人在外杀人放火,奸杀淫虐,我们这样的老百姓也只能”
“你们可不是普通老百姓。”
“这不是理由。”
张怀义耸了耸肩,将背上包裹放置在地:
“那你们是全性,这个理由算不算?”
“全性就一定是坏人吗?”
“全性不一定都是坏人,但好人一定不愿加入全性。”
“当代异人对全性基本持有两种态度,一则全性人人该死,人人皆可杀,二则全性也有守善之人。不知小天师是哪种?”
“我是第三种,当碰上你这样的魔头时,我觉得全性人人皆可杀;碰上全性中的妇孺小孩,我觉得还可以教养一二。”
冯耀啼笑皆非:
“我这样的魔头,我可干过甚么坏事?”
“我觉得是这样。因为,我瞧你就很不顺眼。”张怀义冷哼道。
冯耀笑着摇了摇头:
这人,真和传闻中的一样啊。
“张天师心思缜密,思虑颇多,在天师府恐怕不常让老天师省心吧?”
张怀义身躯一震,双目低垂不语。
冯耀直接点明:“绞杀全性,这也不是你的目的。你跟随我,所欲为何?”
张怀义此次下山,一来游历天下,除暴安良,增长见闻。
二来由老天师张静清交由他亲手击杀招摇撞骗,天师府逆徒方今先的任务。
张怀义告别天师,自江西龙虎山下山后,途径武汉,又往西安,一路追至宝鸡。
奔袭千里,寻到踪迹,未曾想林中,被此人抢先出手击杀。
原来全性之人,也并非都是丧心病狂的坏人。
同为全性,但这人行事却难得正气,不由得对眼前这人产生了些许好奇。
本想再多做试探,或激怒于他,逼他出手。
既然被眼前这人挑明,张怀义索性不兜圈子,平静开口道:
“本次下山,主要为了杀方今先而来。”
“如今方今先已毙命,事情已了。但林中见你二人交手,我现在对你那碎金光的手段颇为好奇,想亲自领教一二。”
“原来是为了这个,好说好说。”
冯耀说着话,把蒲草帽戴紧,衣袖挽起。
张怀义神情凝重,摆好架势。
却见冯耀猛一夹马腹,哧溜遁逃而去。
张怀义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恼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