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立夏的时节,大清早,天空便已放白。
冯耀很早醒了,在客栈二楼的二等房内清修。
门外啪啪拍门,而后传来刘齐的不耐的声音:
“无根生?起来了,该启程了。”
冯耀应了声“好”,坐起身子。
他换过一身便装,简单收拾了一番,出了房间。
屋外阳光明媚。
客栈门口处,整整齐齐一排黄包车,拉洋车的师傅齐齐蹲坐在一旁等着客人。
黄放三人一人坐上了一辆,冯耀也挑了一辆坐上。
“到福临驿站。”黄放舒服地躺在车位上。
“好嘞。”
四辆黄包车往宝鸡县城的驿站跑去。
此去川渝,黄放设想的路线是先横穿秦岭到达汉中。
再自汉中沿嘉陵江南下到达广元,再从广元前往蓉城。
整个路途大概需要十多天。
汉中位于秦岭和四川盆地交汇处,连接关中和四川,几乎是自陕西入川的必经之地。
三国时,蜀汉丞相五次北伐,便是屯汉中,出祁山,全据关中。
黄放所计划路线,非是最快,却是最舒适的。
洋车行程路上,冯耀对其余三人问道:
“对了,诸位,有没有听说一个叫六耳猴的?”
“没听说。所谓的六耳猴不就是西游里的六耳猕猴么?这样的绰号不如何常见。”刘齐淡然说道。
“对了,黄兄,你不是称我们那位代掌门叫做六哥么?他莫不成就是六耳猴?”方金先嬉笑。
冯耀几人都是看向黄放。
而黄放此时的态度却颇为奇怪。
他没有答话,在听到六耳猴这三个字后,似是在一直出神想着什么。
之后较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在聊着其他事情时,黄放都有些心不在焉。
约莫三刻钟后,冯耀四人到了偏城郊的福临驿站。
“大爷,一人三角二分钱。”
四个拉黄包车的师傅都是拿布,抹着头上身上的汗水,
“嗯……”
黄放沉吟着,突然变了脸色:
“我问你,这里来去多远?”
年轻的脚夫没有察觉黄放话语间的异样:
“大爷,这里来去八里路,我们半个时辰不到,已经很快啦!”
“要你快了?”黄放阴沉着脸。
“我一把老骨头,跑这么快,颠也颠死了!”
青年小子被黄放一言给噎住了,嘴唇嗫嚅欲说些什么,却被一个白色汗衣,头戴斗笠的光头男子止住:
“大爷,我们也就赚点辛苦钱。您对要价不满意,直说,给您抹个零,优惠点,都成!”
那个青年小子这时方才看出来——
除开黄放,他旁边两人都是双手抱胸一脸戏谑。
原来这伙人是准备赖账了。
“好说!可我这把老骨头,被你折腾得腰伤都复发了,这医药费不得赔个几个银元?”
领头的光头变了脸色。
他暗暗打了个手势,三个车夫便成犄角之势围拢了来。
他们拉洋车的,苦出身。
虽无帮派划分,内部为地盘也多有争斗,但平日里,有这种欺负他们的事情发生,他们却都会紧紧团结起来。
为求生存,不得如此。
光头拱了拱手:
“这位爷,我们不过是卖卖气力,一家老小等着吃饭,高抬贵手。”
话既说破,黄放已没了戏弄几人的兴致,摆手道:
“滚吧。”
在精壮汉子旁边的另一个大高个早已不耐,上来:
“给钱,我们走。”
方金先冷笑着:“不给又怎么样?”
大高个足有两米,外号叫大熊。
平日就是好勇斗狠,这会哪忍得住,上前就想推搡方金先。
但他也不是空有蛮力的武夫。
他们地盘就在陈仓县城里,得罪不起人,他只是想给眼前这嚣张家伙一点下马威,尽量避免冲突升级。
不然,认真打起来,他一个人,就能把这几个瘦猴打趴下吧?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三分力的一推,却像是推到铁板。
对面这个瘦小子,居然纹丝不动。
大熊心中吃了一惊。
“大傻个,我来推你试试?”
方金先双手一发力,大熊人直接翻飞出去6、7米远,闷哼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打人?”
另一个戴头包巾的师傅,下意识就要动手。
还没靠近来,方金先伸腿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包巾师傅惨呼一声,捂着肚子缓缓跪在地上。
方金先再一个摆拳,又一个精壮汉子倒在地上几乎不省人事。
“继续来。”
方金先勾了勾手指,挑衅地对上了光头的目光。
光头双腿微微打颤。
他知道,眼前这伙人不是善茬。
再闹下去,他们难以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