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跟下来。
地窖不算很大,大约五五见方,两人多高,四角各吊着一盏水晶琉璃灯。
房间角落里散落着杂乱的肢体,有的完好,有的残破,大大小小都有。
中间放着个巨大的磨盘,正被牵引着缓慢转动。
“呼~哧~”
拉磨盘的老人脚步缓慢,嘴里喘着气。
他身体略微佝偻,裸着上身,颈上挂着条白布,下身穿着及膝的短裤,赤着脚,皮肤黝黑,满是汗水,脊背上布满了一道道伤疤。
双手紧握麻绳,绳子的另一端绕过磨盘,绑在腰间。
每走几步,他就会停下来,把放在磨盘最上方的残肢摆正,然后继续拉磨,研磨。
李牧的左眼看的清楚,碾成的血沫从磨盘的出口流出,被引到地面。
现在他知道庄稼地里那流淌的鲜红血液是哪来的了。
老人见有人下来,停下手里的事情,冲着两人露了个笑容:“两位,这时间还不睡下呢?”
“狗日的东西!”
韩一全握紧刀柄,黑焰覆盖到手腕处,双脚一蹬弹射出去。
手中刀映着琉璃灯的影子,直劈向老人。
“呦?官差?”老人也不闪躲,就等着韩一全砍到自己身上。
砍是砍到了。
很快,韩一全就感到手上传来的力气不太对。
老人的皮肤极有韧性,就像砍在牛皮上一样。
他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官家别急,让我来看看你的刀是不是钝了。”
说着伸出手,一把握住韩一全的手腕,皮肤蠕动着,就要把刀夺过来。
韩一全感到一阵大力袭来,自己竟然无法反抗,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去。
李牧瞳孔骤缩,脑中剑诀回响,胸中命灯翻涌。
小伍眨眼间身披黑焰,斩出一道剑光,砸在老人握刀的手上。
老人眉眼一震,皮肤蠕动得更加厉害,像是液体般卸下李牧的剑光。
手上松了力。
韩一全也趁机收回手,向后一跃,站到李牧身旁。
老人似乎也没打算追击,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韩一全盯着老人,冲着李牧说道:“好小子,就看了一下午就能斩出剑光,有天赋。”
“不过我怎么记得你看的是刀法?”
“刀法记不住,剑诀还能记得点。”李牧答道。
韩一全也不在意,神色凝重:“遇到麻烦了,是个大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是头黄牛。”
李牧左眼哪有什么老人,一直是一只两人多高的巨大黄牛,身子顶着地窖的顶。
牛角长着倒刺,蹄子踩在地上,染了一半的血色。
“这你都能看到?”韩一全有些惊讶。
李牧刚想说话,被黄牛打断了。
“二位来了就是客,我是此间主人,怎么都得尽点地主之谊,留下吃个便饭吧。”
黄牛从腰间扯下小臂粗的麻绳,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慢悠悠靠过来,猛地一加速,撞向两人。
双臂揽着他们,直接从入口飞出地窖,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村中有人听到声响而点灯,眨眼又熄灭。
连韩荣那里都不例外。
“狗日的东西。”韩一全咬着牙骂道,这回也不知道骂的是谁。
他身后出现三团黑焰,手中黑焰更盛,卷焰成云,挂在刀上,握在手中。
咦?
李牧见那三团黑焰有点疑惑,他还是头一次见别人的命灯。
陈蔚也说过,韩一全以剃头匠点三灯。
现在看,剃头匠是他的命途,三灯自然是点三盏命灯。
不过韩一全这命灯,只见灯火不见灯盏。
和自己那完整的灯盏大有不同。
怪不得府君让自己不要在别人面前露出命灯。
韩一全摆好架势:“李牧,等会想法子跑,回局里,这东西我不一定打的过。”
“跑什么?来了都是客,不必跑。”
黄牛耳朵灵的出奇,连韩一全刻意压低声音的话语都听得到。
黑灯瞎火,下一秒黄牛就出现在李牧眼前,伸手攥向他的衣领。
李牧刚想斩出剑诀,但突然手中黑焰散尽,怎么催动命灯都没有一丝火星。
慌张之际,他没来得及躲闪,让黄牛一把抓住,顺着地窖入口一下扔回去。
金属铁门一阵震动,砰的一声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