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傲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父亲走的早,后来的十数年,都是母亲一人将他带大。
“日子虽然过的艰辛,可那时,除却没有宽厚挺立如山的父爱,也是幸福的。”
“我们这样底层的人啊,仅仅只是某天买到降价的小菜就能够感到欢喜不已,哪怕是一些瞧着并不好的。”
说着这段时光的时候,许傲的嘴角是扬着的。
他偏头,迎着窗外照进来的光线,说着话的时候,淡淡的神情中恍惚参杂了一丝冷意。
“可是人的一生,必须要有足够的失去,才可以被上天列为成长。”
好不容易考上了一等高中的他欢喜入学,却在里面遇到了披着人皮的恶魔。
同样生而为人,他们却带着盛气凌人的优越感,用那双蒙着纯真外皮却淬了毒的眼睛扫视着任何一个,能够让他们感到不适的人。
很不幸,出生寒门却卓越优秀的许傲成了他们榜上有名的欺辱对象。
他们戏弄他,践踏他,羞辱他……
直到他忍无可忍爆发。
“我原以为,这些孩子的把戏能够得到大人的明察秋毫,却不曾想等来的,是颠倒是非。”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金钱权势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只要你想,错的便能成为对的,而对的,也仅仅只是对的。”
原本以为会秉公处理的和蔼老师,也会冷漠到忽视你所有的灾难。
看着他因为提及这些往事而染上一缕阴翳的脸,褚妮挑了挑眉:“怪不得你这后来得势第一时间就是抽他们筋,扒他们皮。”
许傲原本应是抱着试探她的目的,想借她之手除掉那些曾欺辱过他的人的,只可惜褚妮并不上套,反而因此失去了与他接触的耐心。
不过这不代表褚妮不知道他这后来做了什么。
她啧了一声:“可我还是不能理解,你这滔天的恨意,究竟是从哪里来,仅仅只是年少时的欺辱吗?”
不应该只是这么一点才是。
偏着头的人转头朝向她,许傲说:“因为,我的母亲,是被他们害死的,连最后一面,都没让我见到。”
即使过往因果落定,他的语气也依旧有着掩饰不住的恨意。
怎么能不恨呢。
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独有的一个亲人啊。
一直觉得温顺的狗忽然跳起来咬了你一口,引来的勃然大怒会让狗为那拼尽勇气的一口付出惨痛的代价。
许傲的妈妈那时已经因为常年劳累染了病,小心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却还是在所谓的权势胁迫下陡然加重。
母亲走的那天,太阳很大,许傲狼狈的匍匐在那些世家子弟的脚下,任由汗水流进伤口,带起啃食的痛。
“我本心向光明,在此之前也无数次憧憬未来,成为母亲的骄傲,可后来的黑暗还是打碎了我一身的傲骨。”
从此,他沦落成了他人口中的混蛋小子。
与众多无学历素质的人抢着一份来之不易的饭碗,然后在看不到头的脏乱中,丢了那分知识带来的清明。
褚妮想起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少年目光如狼,嘴角婉转的坏笑里,参杂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后来,她好像明白。
那是他极力掩饰的傲气与自尊。
许多画面在眼前仿佛昨日之事,褚妮忽然很是唏嘘,这世间是很好,可也仅仅对于光明照到的地方来说。
许傲的人生,在那些所谓的权势之人手中,毁得一干二净。
“所幸,结果不是太差。”
褚妮枕了枕下颚,眯着眼看他,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可惜了,你选错了路,让自己的手沾了一些,不该沾的血。”
排除掉作恶多端的人,后来那些因为他被控制枉死的人到底是无辜的。
可是在那之前,他可以找她的,她也给过他提示的。
许傲有片刻的安静。
他并不反驳褚妮的话,毕竟那是事实,好几个清醒的夜晚,他都为此梦魇不安。
思及此,他便又失笑出声:“说起来,我也是个胆小鬼。”
并没有自以为的那般,足够野心勃勃到无所畏惧。
“你知道吗,过去的我目光实在局限,我原以为所有世家子弟富家公子,都是侵着人血的恶魔。”
许傲说到这处,嘴角的笑意明显多了几分,是肉眼可见的心情好:“直到见到你,我才知道真正的富家子弟,是快意洒脱的。”
这种人,大概是真的没有太多的东西,能够如他们的眼。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高傲的,却又有着那些他原认识的所谓富家子弟,所没有的格局和淡然。
褚妮扬眉:“夸我吗?多谢。”
许傲又笑:“那么到这里,我的故事就讲的差不多了,后来的事,我想褚小姐是知道的。”
遇见褚妮,趁乱夺权,然后因为仇恨选择与鬼族为伍屠尽人性。
短短的时日里,许傲恍惚觉得自己好像过完了一生。
褚妮嘁了一声:“故事是讲完了,但别告诉我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讲个故事这么简单。”
为此特地跑一趟?还带着伤?
她不信。
早就料到她会如此问的许傲不急不缓地开口:“当然不是。”
他的手在杯壁轻轻摩挲:“方才与你讲的故事里,我没说到后来,在后来里,我遇见了一个鬼族。”
说到这里,褚妮动作一顿,眼底似乎因此起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