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很漂亮，里面有泪，水蒙蒙的，犹如一汪温泉。倘若没有泪，应该是会像一颗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这里不是刑部的大牢，也不是万恶的灿星楼。在这里你可以说话，可以笑，可以哭，也可以站起来大声的骂街。”

“我...我不会骂街...”

“我可以让人教你。从今以后你就在伙房工作。伙房的张妈，可以用八种方言，十六种语调骂人，保准能把你教成骂人大师。等你再大一些，到了该掐着腰骂人的年纪的时候，整个青阳城的人都骂不过你。”

“我...不想...不想学骂人，我娘说...说女子当温柔似水...”

“逗你的，我是让你去帮厨，张妈早就嘱咐我让我给她找个帮厨了。”

“可是我...不会...做饭。”

“我勒个大小姐。”

方尧急得直拍脑袋，“所以才让你去学啊！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你天生就会的！”

“哦...哦...”

姜柳依小脸一红，弱弱地低下了头。

大概她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太傻了。

“那我们就说定了。”

方尧伸出手指做拉钩状，“以后你就在子楼的伙房帮厨，有任何问题你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就住在子楼顶层，那里一共两间房，最大的那间就是我的房间，很好找的。”

“好。”

姜柳依犹豫了一刻，怯怯地伸出手钩住了方尧的手指，然后又马上缩回去。

“记住，记住，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方尧又强调了一次，“千万别......”

千万别他妈想不开啊！姑奶奶！您老要是挂在我们十二楼了，我就有大麻烦了！我不想下去陪你老爹！

“千万别什么？”

“千万别...别不开心。”

方尧哈哈一笑，挠着后脑勺敷衍了过去。

他还不至于傻到真把心里话说出来。

姜柳依看着眼前笑得爽朗，不住挠头的大男孩，几天来一直阴郁着的心突然放晴了。

就在不久前她还以为自己的人生要完了，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跟自己的母亲一样选择自尽。

但现在看来，似乎自己又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动力。

千万要记得守规矩；千万要记得保持体面；千万要记得不可以到处乱看......

千万要记得不可以说话！

从小到大她听过无数个千万，这些千万让她变成了一个端庄的大小姐。

可就是没听过有人对她说千万别不开心，这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安慰，却正是此刻的她最需要的。

于是她也随着方尧的笑笑了起来。

方尧看不见这姑娘脑子里的弯弯绕，只是看到这姑娘因为自己一句敷衍的话笑了起来，心里觉得：

卧槽，稳了，脑袋应该是保住了。

然后他找来纸笔，弯弯扭扭地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张妈，给你找了个徒弟，对人家温柔一点，憋不住想骂人的时候就去骂后院新来的看大门的李叔，他是个聋子，不怕你骂。

“诺，拿着这张纸从边上的门进去，去找张妈，她会帮你安排一切的。”

方尧把纸塞到姜柳依手上，然后挥舞了两下拳头以示鼓励：“柳依姑娘，一定要开心快乐哦！”

龟龟滴，总听人讲什么说话的艺术，小爷我这就叫哄人的艺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