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座山到那座山,以前有一个传说,就是在伊鲁人攻打过来的时候有神明保佑把这两座山像门一样给合起来,让伊鲁的船队以为这里是没有人居住的就保住山海岛了,仗没有打到我们这边来,就我的爷爷辈给我说的故事里,那仗打得可是惊天动地啊,跟那些小孩子书里面写出来的没什么区别,什么巨人啊精灵啊魔法啊都有,但区别就在于它们是用来打仗的啊!听我爷爷说有些巨人还有九层楼高呢!”船上的老汉指着那一片海兴致勃勃给蝈罪看,接着又说道:“对了这位老弟,你说你是从伊鲁跑过来的,那你应该见过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这你都信?”蝈罪理了理他的长发然后绑起来,嫌弃的说道:“你怕不是才三岁吧。”
“我哪信了,我也没见过!”老汉被蝈罪这么一说好像被戳中了面子一样,感觉很不服气,接着说道:“那你几岁?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年龄呢。”
蝈罪平淡的说道:“十六。”
“才……才十六岁?!从伊鲁跑到……”船上的老汉说到这里眼球在眼眶里打转了几圈,多加警惕几分,方才敢继续说下去:“从伊鲁跑到天朝……”
船员们的衣服都是儿子上学穿不要的,有或是穿了一年又一年的老旧衣物的改版。但不管是哪种衣服,它们都同样染上了永远清洗不掉,也没必要清洗的漆黑油渍。
即便如此,他们的衣服都没有蝈罪的衣服脏臭——仍能从衣服里看出来一些名贵西装的痕迹,大概是因为穿着这件衣服能让别人看出他是出挑的少爷,才能因此得到更多人的帮助吧。
另一位老汉说道:“怎么可能!你要真是从伊鲁跑过来的少爷你早就被绑票了!你肯定是在骗我们,虽然你长得比我们俊不少,但你这明显是天朝人的脸啊,说自己是伊鲁人?骗谁呢!”
“我管你们信不信,你们收了我的钱就要办我的事。”蝈罪为无法证明自己是伊鲁人的身份而生小家子气,但生活经验告诉他如果自己生气了就尽量不要开口,况且他本来就不喜欢伊鲁。
老汉们都一块回过头去,看那个一直站在船头的抽烟的男人,其中那个声音最大的老汉大声说道:“老诚,你识字多看的报纸也多,要是伊鲁有少爷出逃应该会有消息,你知道些啥不?”
刘诚文双手搭在床头上抽烟,说道:“你傻啊,我们都出海一个星期了,有个屁的报纸可以看!”他说话的语调听似高低起伏,再仔细一些去听实则高音占据了大部分,所以他说话时总是让人感到有些不舒服,能从中感受到一些愤愤不平,像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人。
为刘诚文问题的人转过身来面对着蝈罪说道:“别理他,那人就这样!”他把声音提得老高,估计整艘船都能够听见了。
“这没什么吧……”
“这没什么!”老汉打断了蝈罪的发言,继续放声大喊:“对,这没什么!也就这样!”
蝈罪对面前这个人挺无语的,这个老汉越是这样说,刘诚文的形象在蝈罪的心中就愈加的神秘,愈加的鲜明。鲜明的除了他的形象之外还有他手里的烟。
“但再怎么说,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从伊鲁跑到天朝还是太离谱了,这中间可隔了一片海呢,你这个小屁孩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能做到这样。”
已经能够看见山海岛了。
海风呼啸海浪侵袭,阳光犹如太阳张开的双臂紧紧抓着海平面不愿离去。一抹斜阳映射在孩子有些黝黑的脸庞上,利爪在他的身体上抓出了伤痕,那件原本属于贵族的西装远远比船员们饱经风霜的衣物还要残破,大风吹散了他杂乱的漆黑长发,疲惫的身体比面前这些平民还要狼狈。
在他的咬牙切齿中,他无比坚定的缓缓从他嘴里吐出在内心翻涌了无数遍的一段词语:
“我是天朝人。”
船只靠岸了,蝈罪的孤独也理应到此为止。
“木心姐!木心姐!”
木心是蝈罪来到山海岛听到的第一个名字,由一个年龄只有九岁,且从长相便能够看出此人非凡的孩子口中传出。
“诚文,那不是你儿子吗?”
“他还在喊着木心呢,估计是木心这让人操心的女孩又不知道躲到哪去了,太能折腾了。”
刘诚文将手里的烟头碾碎丢到海里,手在自己的头发上搓了几下,语重心长的说道:“他爸估计也去世了。”
老汉听到刘诚文这么一说立马掌了几下嘴,哀声说道:“这……唉,可怜的孩子,这么小父母就走了。”
蝈罪不屑的说道:“切,父母死就死,犯得着说得这么好听吗?”
“你这小子!”船上的老汉们听到这话震怒了,就要一顿披头臭骂,谁知刘诚文竟然主动走上前来给蝈罪脑袋一巴掌,蝈罪也跟着生气就要和刘诚远拼个你死我活,却被刘诚文单手给提了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了解个屁!”蝈罪对着刘诚文一顿拳打脚无法伤到他分毫。
刘诚文摇了几下蝈罪让他冷静一些方才说道:“我可以不了解你,但你既然说你是天朝人你就得了解天朝人的文化,了解什么是孝。”
刘诚文一句话就让蝈罪冷静下来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刘诚文也大致了解他的习性,他明白蝈罪是很能听得进人话的。
船员们也不得不服刘诚文不愧是落榜的读书人,同样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啊。
刘诚文远远的看了一眼刘诚远,清楚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找木心上所以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于是说道:“请各位帮我个忙,在船上呆一会等诚远走了再一块回家吧。”刘诚文走到船屋的后面坐下,又多点了一根烟:“诚远估计已经找了一天,他再见到我们一定又会来帮忙,让他歇一会吧。”
“你还怕我们吞了你钓的鱼不成?!你和诚远先回家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诚远可不会这么想,他很清楚这时候来帮你们和帮我没什么区别。”刘诚文为船员们拍去船板,又取出烟盒给他们递烟。
船员们愣一下才发觉诚文在说些什么,只能感慨道:“唉,这生的这小子简直就是贵人转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