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梦再次从季梧嘴里听到她自己的名字，还有那么两分不适应。

她就知道。

习惯果然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天上青色的月亮这时候是圆的，当他们穿过群山之间的时候，月亮会时不时从群山的间隙里出现，将光线透过车窗玻璃，洒在许卿梦的眼睛里面。

许卿梦打开车窗，狂风就那么灌了进来。而许卿梦分明看见，外边的世界，就这么构成了一幅连绵不绝的水墨画，山峦农家，青月晚星。

如果这真的是一幅画，想来也就没有《千里江山图》什么事了。

许卿梦的头发被风吹得飞扬起来。

季梧看着前边的路，油门一路踩到底，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离开荷溪镇，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到了另一个地界。

但是，和许卿梦一起，用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速度开车。他只觉得，就算突然撞死在哪个地方，就算用了三个月的寿命，也早就值了。

“许卿梦，我突然想到了一首歌。”季梧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许卿梦的耳边。

“什么歌？”

“一首后来才会有的歌，叫《追梦赤子心》。”季梧稳了稳自己的墨镜，“我本来想唱给你听的，但是想到我五音不全，还是算了吧，以后等它的原版出来了，你可以去听一听。”

许卿梦从窗外的景色转向季梧。

“我想现在听。”

“我真的五音不全、唱歌跑调、音乐天分全无，你耳朵会受不了的。”季梧无奈地说。

“我不在乎。”

季梧没想到许卿梦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既然你愿意听，那我就唱。”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第一句好像就不太好听，许卿梦也不能确定，只好再听听。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

确实唱得不咋好听，不过许卿梦没打断季梧，唱得不好听她也想听。

“也许我手比较笨，但我愿不停探寻，”季梧恍惚之间，觉得这首歌就是在唱自己一样，“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遗憾。”

“向前跑……”

破音了，许卿梦敢肯定。

“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有一天会再发芽……”

怪不得季梧想唱这首歌。哪怕五音不全，破音跑调，他大声唱起来的时候，许卿梦也能一清二楚地感觉到，他的生命现在，是在不断燃烧的，不是委屈求全的。

不怕死么？许卿梦从他的歌声里，只看到了一种毫不畏惧的姿态。那还是过去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垂头丧气满是绝望的季梧吗？许卿梦不知道季梧过去那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过，她倒是想看看以后，他还会经历什么。

许卿梦的头发早就被吹乱了，而她的脸上却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仿若一切都与她无关，天下万物都与她遥不可及。

季梧的声音突然停下来。

“我们，好像回到了起点。真是，疯了……”

两人的眼前，在很久很久以后，突然出现了一座桥——桥下便是漪江，许卿梦看前方，一切是他们前不久路过的模样。

而漪江现在很平静，在他们出现后，又开始形成巨大的旋涡。

许卿梦又往后看。

那怪物已经不见了。

“别害怕，你继续开就是。”

“用最快的速度。”许卿梦补充了一句。

“那你下车以后，得亲我两下。”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