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西线无战事. 03(2 / 2)爱短篇首页

随后,营房里,长官们继续总结着作战经验,以及规划起未来的战略部署。只是,沃尔登战役的胜利,让他们的战略会议始终在一片愉快和放松的氛围当中进行......

这段时间里,法朗西战俘营里的德曼尼战俘们,不管白天黑夜,都待在那些虽然空间不小却到处是人,空气憋闷、充满恶臭、拥挤不堪的营房里。只有吃饭的时候,和偶尔的准许,他们才能从营房里出来透透气。但是除了吃饭,他们在外头只能蹲在原地,或者席地而坐,不能有多余的动作,否则就有可能被看管的士兵用枪托照着脑袋就是一记闷敲。而他们的食物也只有一人一个煮熟的土豆,连盐都没有,还有一份几乎能数清米粒数量的稀饭汤。这绝不是法朗西人吝啬,或者仇恨德曼尼战俘,虐待战俘。确实是长时间的消耗战,法朗西前线的物资也并不宽裕。他们的补给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从西线运输到位。届时,也是德曼尼战俘们被运往西线的时候。

而那些土豆,由于存放时间过于长久,不少都开始发芽。德曼尼的战俘们吃了发芽的土豆,摄入了过多的龙葵碱,不少人纷纷出现了呕吐、腹泻、头晕等急性中毒症状。在如今这种艰苦简陋的条件下,战俘们出现这种严重的中毒症状无疑是雪上加霜,甚至有可能是致命的。不少中毒的德曼尼士兵因为腹泻而出现了严重的脱水症状,体内电解质失衡,虚弱地躺在地上,或者倚坐在战友身边。他们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嘴唇干裂发紫,脑中一片黑白......

法朗西军方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也派出了军医进行治疗。但怎奈医疗物资也开始紧张、匮乏,他们也只好尽量给中毒的士兵们每人一点少得可怜的药物,注射最普通的葡萄和生理盐水。更多的也只能看个人的抵抗力了,但眼前战俘们的食物单一、量少,营养缺乏,即使是这样普通的中毒,在目前的环境下也有可能要了人的性命。要解决这一切,也只能寄希望于法朗西方面,自西线而来的补给部队了。只有将他们运回西线战俘集中营,所有的问题才能得以缓解。

物资的匮乏,令法朗西方面在占领了沃尔登防线后也暂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他们也在焦急地等待着西线而来的补给。此刻,他们并不担心营里那些德曼尼战俘们起事闹事,反倒担心后勤补给到位之前,德曼尼方面会有新的部队攻打过来。届时,就是经验丰富、战功卓著的马埃尔军士长也没有把握能扛下来。历经数月的攻防拉锯战,除了物资的紧张,法朗西士兵们自己也早已疲惫不堪。就连马埃尔军士长心里,每天都在祈祷着后勤补给能快些到来,以及德曼尼新的部队能不要那么快攻打过来。

所有法朗西沃尔登战场方面军上上下下,军官士兵,后勤医疗,就在翘首期盼中,战战兢兢,度过着每一天.....

清晨,平坦的法朗西阵地上,那些用木头搭建的高耸的防御瞭望塔显得尤为突兀。这些瞭望塔就是军队营地的守望者,每座塔上都站着一位值勤的哨兵。经历了一夜的值守,哨兵们已经显得有些困倦,但是战争的残酷,让他们强打起精神坚持着。

一座瞭望塔上,值守的哨兵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他双手支着撑在地上的步枪,脸都贴到枪管子上了,半眯着双眼,就这样打着盹儿。

一只亮黄色的蝴蝶,飞着飞着,就飞到了哨兵的枪管子上。蝴蝶翅膀煽动的细微的气流拂在士兵的脸上,在皮肤上毫米级别的摩擦,让哨兵产生了些许微弱的瘙痒。他有意识没意识地用手指轻轻挠了挠面部的痒处,微微睁开眼。眼皮刚刚艰难地睁开,他眼前一片模糊。但,就在这片模糊当中,他发现了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正在移动着。高度的敏感仿佛触电般立马刺激哨兵,他丝毫不敢怠慢,挺起了军人职业而标准的身板,他下意识地拉枪栓上膛。他刚抬起头,眼睛已经随着意识的清醒恢复了清晰度,望着远处那些移动的黑压压的物体,一阵疑惑让他拿起了望远镜。

哨兵额头上,一颗颗黄豆大的汗珠已经止不住地冒了出来。他通过望远镜的镜筒仔细看清后,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缓,脸上的皮肤开始松弛,嘴唇也开始上扬笑开了花。他放下望远镜,对着瞭望塔下刚醒来的战友们激动兴奋地大喊:“快!通报给马埃尔军士长,西线后勤补给部队来啦,他们来啦!!!”——那是挂着法朗西国旗的军用卡车队伍,它们正浩浩荡荡地从西边向法朗西军营驶来。

一辆军用吉普车在略显不平的泥土地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颠簸前进着。它来到了卡车队伍前减速停下,随着先头的卡车也停下来,整个卡车队伍都停了下来。汤马士中士从吉普车上下来,领头的卡车上从副驾驶位置也下来了一个法朗西人。

“你好!法朗西沃尔登战区部队汤马士中士。”

“你好!法朗西西线后勤补给队队长卡恩。”

二人互相致以军礼,自我介绍,然后满脸笑容地将对方的右手握紧。

相比汤马士中士身上有些褴褛脏污的仪容衣装,卡恩队长全身上下则显得干净整洁,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阵寒暄过后,确认了双方的身份,吉普车载着汤马士中士和卡恩队长启动掉头。整个卡车补给队在吉普车的带领下,继续浩浩荡荡地开往法朗西军营。

补给到达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军营里的每一个人,大家无不兴奋激动,晨启的困意瞬间消散,纷纷做好迎接补给物资的准备。

弗兰克他们隐约听到了战俘营外头骚动热闹的动静,他们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随着吉普车开进法朗西军营,补给卡车也一辆接着一辆地进入了法朗西军营腹地。它们整整齐齐地排成两队停下来,足有数十辆之多。

马埃尔军士长携身后一众军官,早早地站立准备迎接补给车队。

“报告!军士长,我是法朗西西线补给车队队长卡恩!补给物资就位,请长官检阅!”卡恩队长刚从吉普车上下来,就急忙小跑来到马埃尔军士长的面前,行军礼汇报。

马埃尔军士长同样给予卡恩队长一个军礼,笑容满面地握住了卡恩的手,说:“好,你们辛苦了,你们来得太及时了!请允许我向你们致以诚心的谢意,卡恩队长。”

马埃尔军士向汤马士中士使了个眼色。汤马士中士向乌泱乌泱的士兵们举手示意,“兄弟们动手吧,搬东西!”

战士们欢呼雀跃,马上做蜂群散开,开心地奔向卡车队伍。

长官们看着兴奋的战士们,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卡恩队长在马埃尔军士长的邀请下,和众军官去往总指挥部。

战士们协助着卡车补给队的工作人员卸货,场面好不热闹,就像圣诞节提前到来一般。他们知道在前线窘迫了这么久,终于有东西了。这意味着他们不再去吃发芽的土豆、像泔水一样的黄豆罐头、硬得硌牙的厚饼干......他们将会有烟抽、有酒喝、有巧克力、有糖果、有肉罐头、有新鲜的食物、有药用、有弹药.....

战俘营里,满营的德曼尼人,每个角落都是低落、消极、绝望的情绪。这种氛围与营外此刻开心、热闹、高涨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弗兰克这些天以来,根本没有安稳地睡过一顿好觉。与其说是“睡不好”,倒不如说是“不敢睡”,因为只要他一闭眼,就会梦见菲恩、汉斯以及那些死去的战友站在他面前,对着他微笑。弗兰克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心理压力,虽然身体困乏,却根本睡不下去,眼袋厚实而淤黑。

战俘营的布门帘子被打开,一道金色的阳光照射进来。几名法朗西士兵背着枪,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看到地上因龙葵碱中毒而虚弱地躺着的战俘,将他们一个一个架出营外。这一切看得弗兰克他们忐忑难安,心中焦虑惶恐。可没过一会儿,他们却又被法朗西的士兵们送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包。经过战友们的询问,这才得知,原来,他们是被带出营去给战地医疗人员诊断,然后一人还发了一包刚刚补给到位的止泻药。这让整个战俘营的人心中对法朗西人有了些许改观,也消除了些许恐惧。

然而,也有不同的声音,认为法朗西人只是将他们作为威胁自己国家的筹码而已。加上经久的战斗,自己的朋友、亲人、同学都作为战士牺牲在了这场漫长的消耗战中,那股对法朗西人的恨意,大部分人依旧不愿对法朗西人放下敌对的姿态和防备。

与前夜不同,法朗西的营地里,今夜灯光、火光通明。战士们因为物资的充足而欢呼庆祝。他们点起了篝火,喝起了好酒,唱起了歌,跳起了舞。甚至还有多才多艺的士兵们奏起了乐器:口风琴、法朗西手鼓等等。汤马士中士还取出了自己心爱的小提琴为大家演奏。前来补给的法朗西西线人员也参与其中,这一切同时也是为他们准备的欢迎会。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穿着的军服,不是旁边码放的枪支弹药,不是泥土中依稀弥漫的硝烟味,这就是一场年轻人们欢乐的篝火晚会。

外头的热闹和欢乐,如同一支支利剑一般刺进了战俘营里的德曼尼人。他们仿佛这里的异类一般存在着,法朗西人的欢闹不停地反衬、打击着他们低落的情绪。这些战俘也都知晓了法朗西人开心的原因,然而,战俘们都知道,这对于法朗西人来说是久旱逢甘霖的喜庆事,可对于德曼尼人来说,却如同噩耗一般。这意味,法朗西人又有了充足的枪支弹药和物资,他们又可以开始启动他们的铁蹄,向德曼尼的前方阵地继续进攻挺近。接下来,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德曼尼将士,自己的战友又要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欢乐的法朗西阵地中,马埃尔军士长与卡恩队长,以及各位军官都坐在户外的大方桌两旁。桌上摆着法式红酒和威士忌,以及目前能拿出的最好的食物。军官们饮酒谈笑,烟雾缭绕,沉浸在现场的欢快气氛当中。

“卡恩队长,我们十分感激阁下以及全体人员从西线将物资及时地补给到沃尔登战区。来!”说完,马埃尔军士长举起了手里的威士忌。

“欧,尊敬的马埃尔军士长,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也感激你们的热情款待。”

卡恩队长说完,与马埃尔军士长,以及全体同桌的军官起立碰杯小饮。

“卡恩队长,这,我还有一事相求。”马埃尔军士长一坐下就对卡恩队长说道。

“啊,您马埃尔军士长可是大名鼎鼎,是我们法朗西的战神,前线胜利的保证。您需要什么就敬请吩咐,我们一定尽力效劳。”卡恩说。

“呵呵,这件事,可能还真有点儿麻烦。就是这里我们俘虏了不少德曼尼战俘,但是战争总要继续,战线也要不断向前推进。然而,眼前这些战俘对我们的机动性来说,无疑成了巨大的累赘,也不断地消耗着我们的物资。出于国际普遍遵守的战俘基本人权条例,以及更长远的战略需要,我们还要安排人手和精力去照看他们。这一切,必然大大降低法朗西本部军队的战斗力.....”马埃尔军士长说到一半,从军服的口袋中取出一张纸,将其摊开递给卡恩队长,继续说,“这是我请示了马克隆总军士长后的答复,他同意利用西线补给的机会,将这些战俘运回西线战俘集中营统一管理。”

卡恩队长接过马埃尔军士长递过来的电报,边听边看着,他皱紧的眉头读完电报,回过头对马埃尔军士长说:“啊,既然是总军士长特批,那就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一定尽力配合完成任务,请军士长放心。”

“哈哈哈,好,非常好。那就辛苦卡恩队长了。回头战争结束了,我一定要把你请到我的家乡——贝克.埃鲁安,我给你尝尝我们那最出名的威士忌、蓝纹奶酪和埃鲁安火腿。”马埃尔军士长乐开了花,拍着卡恩队长的肩膀,又说,“你放心,我会另指派一个小分队保护并协助你们完成运送任务。”

卡恩队长折服于马埃尔军士长的直率与豪爽,举起酒杯,与军士长碰杯相饮。

今夜法朗西阵地,因为沃尔登战役的胜利,更是因为补给物资到位,每一位法朗西人都沉浸在这份欢乐与祥和之中。这是他们平时不敢奢望的,他们可以不用担心敌人的进攻,不用恐惧随时会丢掉性命,不用担心子弹到底会从什么方向而来击中自己哪个部位......至少,今夜不用。他们肆意狂欢,享受着这短暂的任性。明天,他们又要从新整理军装,从新将子弹上膛,从新钻到坦克里,再次去攻陷下一道防线,占领下一个高地......

他们的生命,也将从新被放在撒旦的天秤上被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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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