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除非我成功让你父亲原谅了我。”执念女巫的眼睛飘在远处。那儿,城外跟城里的繁华热闹完全不同,它寂寞荒凉,雾气蒸腾,杳无人迹。
“好吧,我想我刚才看见他了,他可能还是每天在章鱼酒馆里,十年如一日,闹着要一杯苦艾酒,失魂落魄地喝下去。”
“哦!”女巫把头低了下去,漂亮的花冠好像在哭泣,她从头上摘下一朵花,扔到酒馆玻璃窗上,玻璃很快融化,把花送到一张空着的桌子上,“不能怪他,你父母和妹妹的不幸,都是我的错,我发誓一定会弥补,而且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
没等店里的顾客反应过来,女巫的车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来到的是执念女巫的家。确切地说,是她的密室,听她说,目前世界上只有安泊和我可以受邀来到这里。
她拍一拍手,萤火虫们马上送来了灯,我怀疑一个森林的萤火虫都来了,因为她的地下密室比白天还要明亮,亮得让我身体里的透明黏液快要沸腾起来。
“太刺眼了,多莹!今天来的是人类客人!”女巫说。
于是荧光立刻调到我们舒服的亮度。这下我看清了,这间房子里面绿草丛生,百花盛开,四面墙壁都是挨在一起的参天槐树,树间黄鹂和夜莺还在唱着低徊婉转的调子。每棵树都伸出几根枝子,合在一起形成了高高的穹顶。
“我一直以来都在密谋,所以我独自搭建了这间屋子。”女巫说。
“让客人进来!”她又拍一拍手。
我们看见一群蜗牛从客厅里的鹿车上面卸下经过了三天雨淋日晒的我的棺木。
她打开了油纸,打开了棺盖。
我认出来已经死去的自己:身穿一身白色大摆裙,头戴白色花冠,白色手套,微微露出的脚踝着有白色丝袜,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山羊皮鞋。我两手交叉,手里拿着一根白色蔷薇,那朵花儿现在还盛开着。我的头顶放着一盏葡萄藤纹金色酒杯。
我的脸上面盖着一层白布。安泊揭开来,仔细地查看。
洁白如瓷的面色,弯如青黛的峨眉,赤如丹朱的唇色,黑如檀木的发丝从白色面纱中露出几缕,明净,素雅。
“你真美!真叫人心碎!”安泊说,他的眼睛里立刻渗出眼泪。
“谢天谢地!”执念女巫松了一口气,“她是我装殓的,尸首完好如初。她手里的蔷薇花还活着,所以她还可以死而复生。牧师动用一切关系,让你疯疯癫癫的爸爸相信她必须吃下洁净巫女的药,死后棺材还要被拒绝进入教堂,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失去灵魂。但是我能看见她,她的灵魂就在这个瓶子接受更新和滋养。等她恢复,和我一起实现约定,她就不再是普通的猎户女孩了,我们太需要她的回忆和力量了!”
“黑田死了,但是他的罪却没受到惩罚呢!”安泊淡淡地说。
“你放心!我现在已经学通了罗比医生的医药学,自己也一直在此虔诚修行,参悟出了自然魔法和穿越之术。大蔷薇生前虽不会魔法,但已经和我有约,我们相信善恶都有果报,黑田是罗比医师实验室和我在此开宗立派以后的头号敌人。”
“不能掉以轻心啊!”安泊说,“如果此驿无果,我们恐怕都会……我的妹妹白死了,我的爸爸疯掉了,我的妈妈也失踪了!”
安泊修长的手指插进头发里。
“我对你的悲伤感同身受!”女巫拍拍安泊的肩膀。
“让我好好看看蔷薇吧,她需要我,这几天我只能在暗地保护她!”他俯下身,拿起我的手,靠在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