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开直播的地点就在晒谷场。三伯说,看到了没有,这儿,那儿,还有那那儿,都全是人啊!
他这话差点没把我给连夜吓走。后面才了解到,三伯说的那是以前。以前这个点,这地儿都唱曲放电影,人影绰绰,好不热闹。
三伯熟练地在那里摆弄他的直播工具。支架怎么放,灯架怎么放。看他这架势,怎么的也算是个老主播了。
我蹲在那儿,看着他弄。
不过我万万没想到,三伯坐在镜头前不是介绍各类农副产品,也不是讲解各大名著夜谭。他居然是个,是个讲情感的!
“好,请问榜一这位六十有八的妹妹有什么情感疑惑?直播间的都是家人们,但说无妨……”
“您想不开要自杀?这位虽说跟我辈分差不多的大哥,毕竟咱今年也就才七十……”
“什么,你已经跟你前夫离异三年半了,但现在看他和现任过得好,你想过去拆散他们?”
“不不不,不是多少‘元’,是多少都是‘缘’!”
“妹妹你坐船头噢,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我正听着津津有味,三伯那边接了个电话后,对着镜头说了声“家人们晚安”,就下播了。
很奇怪,今晚不至于那么热,我却是看到三伯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三伯没有收拾他的直播家伙什。拉我往前走了几步,找了块被山风吹得干净的台阶让我坐。
“你还很小的时候,回来这儿住过一次。那以后,这次是你第二次回来。”
三伯点了根烟递给我,我说我没抽。三伯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驱蚊的。
“今晚你就回城里吧,把你爸留给你的盒子也带走。”
我抬眼看着三伯,眼里写着疑问。白天不是你要替我保管的吗?这就又还给我了。虽说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盒子,丢随便哪个旮旯估计都没人会多看一眼。
三伯突然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头。笑了。
“你三伯现在看着是不是特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我眼睛不眨,心里却在笑,难道不是?
“现在倒是真的是农民了。”
三伯直接双手当枕头,翘着腿躺在了晒谷场上,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叼着的酸草。小时候也尝过,酸酸的,提神。
“我以前是开船的,哪儿都开,哪儿都去。喏,你看满天的星星,它们可以作证。”
我听着三伯像是渔民,哪儿有鱼就去哪儿,这不很正常么。
“三伯,您还会开船呢!有空教教我,我也想去海上冲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