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幕 · 光晕与泡影--Part Ⅰ(下)(2 / 2)曾经闪耀于夜空之星首页

“卡勒……”

就在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的时候,萨博打破了沉默,但也仅此而已。

他除了喊了一声卡勒的名字以外,什么也没说。

“萨博叔……抱歉,我不该……”卡勒急急忙忙地接话,甚至于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

另一方面,卡勒也并非是小萝缇那不谙世事的年纪了,萨博那不自然的举动她一直都看在眼里……

他到底有什么心事埋在心里?

“不,卡勒,你不必道歉,不……我只是……”萨博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解释,而是换了个话题:“你还记得你七岁那年冬天发生的一件事情么?”

“七岁那年?”

七,一个刺耳的数字。

卡勒稍作回想,便明白了萨博说的是哪件事,而这也让她深感愧疚,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皱了那条熨烫得无比柔顺的白色围裙。

不管是冰层开裂的破碎声、突然下坠的瞬间失重感、还是灌进自己肺里的、那仿佛能够冻结血与魂的河水,一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那个冬天,我永生难忘。”

“如果不是切尔西阿姨当机立断地跑来舍身相救,哪怕只是晚上几秒钟,我也已经溺死在冰河里了。”

“后面也是萨博叔你和伯父二人深入森林为我寻来了稀缺的草药,才让我从病床上康复……”

“可是……阿姨她却因为我……”说到这,卡勒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贪玩导致的事故,切尔西阿姨也不会为了救自己而落下了严重腿脚寒病。

萨博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来,迎上了阳光,“你知道的,我母亲从河里上来以后,她一直在说这是她一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他转过头,看着卡勒笑了笑,那笑容发自内心,没有掺杂半点虚假。

“她以此为荣。”

“……”

但卡勒却并不是那种受恩惠之无愧的白眼狼,萨博一家越是对此表现得理所当然,她就越是心存芥蒂,因为这件事最终导致的后果,并单单只是腿脚不便那么“简单”。

于是她反问道:“萨博叔,那你呢?你又是否还记得三年前十二月二日那天发生的事情?”

萨博闻言伸出手,在阳光之下摊开。

感受着掌心逐渐升高的温度,萨博的手指伸展、蜷缩再伸展,那动作就好像……是他在感受自己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到什么程度一样。

“呵……我倒是想忘了那一天,”萨博抬起小臂把拳头举到了面前:“但谁又能真的忘了呢?不是么?卡勒。”

“你我都清楚、那个晚霞绯红的傍晚依然笼罩在我们的心里,从未翻篇;而那从烟草田边传出的惨叫、也仍在我们的耳边回荡。”

“……”

再一次的沉默。

卡勒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她垂下了头,任由那段充斥着悲痛、无力和绝望的回忆扼住了她的咽喉。

萨博说的没错,梦魇一直如影随形。

那是一个天气极好的大晴天,晚霞绯红似火,清风温润微凉,卡勒家和萨博家的成员正坐在烟草田边聊天,讨论着东边森林里发生的异象。

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头极其擅长隐匿、依靠着其他蚀兽的掩护、从包围圈中突围的濒死蚀兽会一路潜藏到位于村庄最边缘的烟草田附近。

前去查看异动的两位父亲在遭遇这头丑陋又可憎的怪物的瞬间便被其如长矛般的长尾残忍地穿刺,举到了它的面前,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便断了气;紧接着,当它将注意力转向了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卡勒母亲和她的两个哥哥后,他们三人也相继惨遭其毒手。

而他们被那抹白与紫黑先后撕成碎块的画面则被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了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卡勒面前……那不该是那个年纪的少女能够目睹的血腥画面。

她跪倒在地、小便失禁、精神崩溃,如果不是她离蚀兽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且萨博叔就在旁边,用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抱起她没命似地直奔城镇而去,恐怕卡勒也难逃一死。

二人在这之后没多久就碰到了来援的圣教军,而卡勒的记忆也到此为止,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是她从别人那听来的——

萨博在将昏厥过去的卡勒交给圣教军之后,迅速说明了那头蚀兽的情况,并强烈要求自己与他们一同前行,只为去救他留在房中的母亲。

圣教军在短暂的综合考虑后同意了他的要求,先锋率先加速赶往了现场,萨博与其他人紧随其后,他们必须赶在那头蚀兽造成更多的伤亡之前将其击毙。

但一个不幸发生的时候,往往会有更多的不幸接踵而至。

虽然蚀灾的辐射范围没有继续扩大,但因为腿脚寒病,行动不便的切尔西阿姨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卡勒后来时常在想如果当时萨博直接转头就去救切尔西阿姨,那么她大概率能够活下来……但萨博选择拯救的,是就在他面前的自己。

这也意味着,是他亲手放弃了拯救自己母亲的机会……

不管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自己都已经欠下了萨博家三条命。

这是她的枷锁、她的罪業、也是她必须背负的……生命之重。

但有时候,欠下的债务并不是总能有合适的时机去偿还的。

想到种种往事,卡勒也站了起来,与萨博一同面向了阳光,开始徐徐叙述萨博并未知晓的一段往事——

“萨博叔……你知道吗?其实我曾经被邀请加入过赫利奥斯圣教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