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费舍的脑子正在飞速运转,他必须为自己和儿子开辟出一条生路。
过了几秒,他换上了一副不好意思地表情,摸摸了自己的后脑勺,谨慎地开口:“大人,我其实是……”(石榴郡的居民)
“嘘……于勒叔。”
沙里夫微微抬起脑袋,食指抵住了嘴唇中央:“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所以,在你开口之前……你最好先想想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件蠢事。”
“……”费舍如鲠在喉,面前这个青年仿佛看穿了他的思绪,提前把他要说的话给摁了回去。他收回了放在脑后的手掌,缓缓攥紧,低下了头。
是啊……
自己怎么可能不是他的领民?如果不是在知晓霜月城的律法以及对领主作风有所耳闻的双重前提下,自己又怎么会把一个刚见面的迷路青年诱导向那个被剧毒花卉所占据的峡谷方向前进呢?
沙里夫满意地摆回了之前的姿势,费舍的识相让他感到心情愉悦,左手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起了手掌底下的剑柄。
“于勒叔,我想你也知道,为了能让霜月森林的生态尽快恢复,在大地母神教会的建议下,霜月城已经明令禁止了所有人在森林内进行狩猎和捕鱼这类人类活动的,而违者……”
费舍听到这,瞬间打了个寒噤,他抢先言道:“不!大人!不是的!我以大地母亲(盖娅)之名起誓,我们绝不是为了偷猎和捕鱼而来!我们是因为——”
“看来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于勒叔……”
沙里夫顿一了下长剑,打断了试图辩解的费舍,神情有些淡漠:“我相信我绝大多数的领民没人会因为贪图小便宜而冒险来进犯我所立下的律法的威严,至少你看起来绝不是那种蠢货。”
“大人……”
“或许你有你的苦衷,那迫使你顶着风险也要做出这种选择,我能理解,但我不关心,因为对于我来说,你们是为了干什么而来并不重要……”
他朝着篝火的方向微微扬了下下巴:“重要的是,你们用网捕捞了鱼来当早餐,这就够了,你明白么,于勒叔?”
费舍看着地上的鱼骨残渣,仍心有不甘地狡辩道:“可是大人您自己明明也吃了啊!”
“哈……我亲爱的于勒叔呀……”
沙里夫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对于我个人来说,我当然非常感谢你递给我的那条鱼,以科罗拉里昂家族之名起誓,当时我流露出的感情绝非有任何一丝虚假,美好的回忆确实短暂但真实地拥抱了我。”
“那?!”费舍激动地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但沙里夫只是摇了摇头:“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只是坐在这,而没有去追究你之前对我……对‘法斯’所作出的那无异于谋杀的行径。”
“一码归一码。”
一码归一码,这五个字像是千斤重的铁锤,砸在了费舍的胸膛上。
“我难道不遇上你,你就不会在这扎营了?我难道不吃你的那条鱼,你就不会捕捞它们了?”
两句话,便彻底让费舍陷入了沉默,他想不出该如何反驳沙里夫,因为他自己也觉得沙里夫说得有道理。
“大人……我尊敬的城主大人。”
接话的是拉瑞。
二人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再结合一下之前所知的信息,他很快便在脑海中大致拼凑出这个事件的经过。拉瑞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稍微往前挪了两步,单膝跪了下去,摆出了觐见的姿态。
他低着脑袋,咽下一口唾液,强迫自己的声音平稳了下来后,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开口说道:“天秤在上(与律法裁定官打招呼时通常会使用到的用语)……大人,能否请您看在律法与大地母亲的面子上,施舍给我们您珍贵的两分钟时间?”
“喔?”
拉瑞这番出人意料的用语、讨巧似的礼貌和敢于开口的勇气让沙里夫的眼睛为之一亮,他正眼上下打量起拉瑞来,开始期待起这个少年能给他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惊喜。
“有意思。”沙里夫翘起腿,“少年,报上你的名字来。”
“拉瑞……你?”
或许是看到了一丝希望,拉瑞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盖过了他父亲诧异的低语,回答道:“我的名字叫拉瑞·斯卡特,而正如您的所闻所见一样,旁边这位是我的父亲,费舍·斯卡特。”
“那么小拉瑞,我会给你你要的时间的……两分钟也好,五分钟也罢,只要你能让我觉得你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甚至更长时间都行,但你要记住,这并不是因为律法和大地母亲,而是因为我很欣赏你。”
“我会的!感谢您的仁慈与恩典!”大喜过望的拉瑞抬起头,看着沙里夫的眼睛,用眼神和表情表达了自己的感激,见到沙里夫颔首示意后,拉瑞马上开始介绍起了自己家里的情况——
“我们一家是住在白松区(霜月城内最靠近霜月森林的城区,有着大量耕地)的农户,一直以来都靠着种植烟草和小麦为生,在到森林出事之前,我和我的父亲偶尔也会通过在森林里面捕猎山猪一类的野兽来补贴家计……而就在两个月之前,我的母亲突然得了一场怪病,我和我父亲找遍了能找到的医生和修女,但他们都查不出病因是什么……随着日子的推移,我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眼看她就要撑不住的时候,一位神秘人找到了我们,以……”
就在拉瑞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的父亲以一记精准的手刀,切在了他的后颈上,将他打昏了过去。
“够了……”
费舍扶住拉瑞瘫软下来的身体,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