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潜藏(2 / 2)陇刀首页

云风无奈叹息一声,只是感慨以后案几上再也不会时不时凭空出现的两条大鸡腿,再也听不见老六的声音了。

“甲长,这两条大鸡腿可是正宗土鸡,绝对肥而不腻,你快尝尝。”老六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们一人一只。”云风将盘子里的鸡腿分给老六,然后便拿出两壶酒,二人对酒当歌。

“以后再也不会有鸡腿吃了。”云风看着已经离去的老六嘴里喃喃道。

众人按照旧例,将老六抬出地堡,然后在附近找了一处认为风水还算不错的地,实则是附近全是砂砾地,不好挖坑,就那一处还算好下锄。

没束坟,没立碑,堆石堆,只是这一次,石堆比以往堆的都大,都高,众人为了弥补没有给老六选处风水宝地,便将旧历的石堆堆了半人高。

众人站在石堆面前,高呼。

“愿我大魏国富民强,永世繁盛。”

“愿我陇西百战不殆,陇刀永利。”

“愿尔等英魂永存,佑我万胜。”

这一次陇西刀三击头盔发出的声响格外浑厚,好似仙音入耳,令人神往,众人忍不住再次拍响,也是第一次破例。

云风陪同众人一同奏响这独有的仙音,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有遗憾,后悔,总之说不清道不明,十分难受,眼眶也不由红了。

云风转身看着眼前的七人,眼神变得十分坚定。

甲副林远,年三十四,从军十八载,扬州人,育有一女,家境不算殷实,勉强能够解决温饱,这些年的军饷,悉数寄给家里开支,女儿名唤林韵,供其上了一家女子私塾,今年十四岁,天资聪慧,即将及笄,这几年跟着云风打鹘子的秋风分得些许银钱,给林韵存了一笔嫁妆,至于有多少,谁也不知。

伍长陈元,年二十有三,从军七载,扬州人士,家有五旬老母,未成家,曾许下大志,不成将军不娶妻。

伍长老杨,原名杨大山,今年四十整,从军二十六载,六甲队年纪最大的一人,青州人士,孤儿长大,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孑然一身,最大的爱好就是流连于勾栏瓦舍。

旗手泰鱼,外号死鱼,年二十八,青州人士,家境殷实,同辈有兄弟姐妹五人,二十八未成家,家中倒也不曾过多催促,与上一任甲队传令兵杨书新是一个地方的,可惜杨书新已战死两年。

老斥候王旋,绰号四个旋儿,是因为头上还真有四个发旋,今年三十有一,从军十八载,为人亲和,与谁都是笑呵呵的,家住白玉京,京师人士,家境还算可以,有一子王卓,八岁,白白胖胖甚是乖巧可爱。

老斥候老陈,陈钟国,京郊人士,今年三十有六,从军十八载,家境实在贫寒,未曾成家,父母皆不在世,无儿无女,与老杨臭味相投,喜欢逛窑子,从军多年大半身资投资于烟柳红尘之地,为大魏伟大的烟柳事业添砖加瓦。

斥候林泉,二十五岁,荆州人士,家境富裕,未成家,从军八载,立志要成为甲长的有志青年,为人世故圆滑,队正之职选拔进入八百斥候营,听闻六甲队是八百斥候营三十甲队中数一数二的甲队,加入六甲队不过两年,奈何资历不足,坑位不够,至今还未坐到伍长一职,这次有幸能够活着回去,倒是有多余的坑位腾出来,这小子是个妙人,时常跟着老杨、老陈两个老嫖客厮混,当初的有志青年如今已是荤话连篇的资深嫖客了。

七人见甲长一本正经、没有半点言语的样子,有些毛骨悚然,以往甲长这小子想要整人就是这样,年轻,脑瓜灵活,鬼点子多,仗着自己是甲长,变着花样整蛊大家,可谓是痛并快乐着。

“甲长,您老有事直说便是,您这样子大家都害怕。”一旁的林甲副沉思一会,轻声试探道。

云风想了想,还是算了,并没有说什么,说得多不如做得多,只是吹了一声口哨,白隼战神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夜空中落下,稳稳的立在云风肩头,今日战神辛苦了,干掉许多盘旋在高空侦查的鹰隼鸟雀,让众人成功撤回地堡。

可惜条件不允许,只能用些许肉干犒劳犒劳战神了。

一人一隼走回地堡,留下七人在原地一脸懵逼,大伙都摸不清甲长这小子葫芦里卖什么药,也没有人想去细问刚才甲长想说什么。

“好了,趁着夜色,该把正事办了。”林甲副轻笑道,只是言语深处带着一丝哀伤。

大伙都知道什么是正事,拿起随身匕首便走向不远处的高大战马,众人也很识趣的把其中两匹大魏装饰的战马留给林甲副和老杨了。

军人向来爱马如命,骑兵更甚,如今要亲自杀掉眼前的战马,一个个心生不忍,可是不杀,就有可能暴露他们的踪迹,这关乎大伙的安危,容不得怜悯,只能狠下心来将战马的喉咙割断,硕大的身躯慢慢瘫倒在地,最后再无半点生息。

当众人将十多匹草原战马结果之后,转头看见林甲副和老杨站在各自的战马前,亲昵的抚摸着马鬃,似乎在轻声述说什么,久久下不了手,他们能做的只是去把坑挖好,最好又深又大,给战马兄弟们一个安息之所,不让一些食腐动物惊扰到战马们的安眠。

这一夜,从未流过泪的林甲副坐在夜空下,仗着夜色,无人能够看清他的脸,缓缓落泪。

这一夜,向来喜欢夜里讲述荤段子的老杨早早便睡下,彻夜无声。

这一夜,地堡里幸存下来的人大多都睡不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独占一块石板睡下的云风也没有睡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一次六甲队伤亡太大了,伤亡超过三分之二还多,这是他担任六甲队甲长以来,伤亡人数最多的一次。他对不起每一个信任他愿意把生命托付给他活着的兄弟们,也对不起长眠在这片草原上的兄弟们。

如今整个西部草原都在寻找他们这支残兵,到处都是鹘子,没有外力相助想要逃出草原难如登天,以往遇到任何情况,云风都心有成算,唯独这一次他心里没有底,他害怕带不回幸存的七个兄弟,现在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害怕辜负兄弟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