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次因为是施耐德的特殊申请,此次3E考试使用的是原版录制的龙文,换做以前这些珍贵的声音样本需要用特制的唱片保存在真空箱内。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几次灵视状态,渐渐习惯了这种灵魂出窍般的感觉。
云镜此次灵视感觉像是入梦般丝滑自然,没有头痛和不可控的抽搐,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已经是那片熟悉的长廊。
想到白发女孩之前的“请假条”,云镜感觉这次进来这里似乎只会空手而归,不如直接出去继续把八道龙文默写出来之后回房间继续看书。
但是他又发现一个尴尬的情况,自己似乎不知道怎么主动离开这里。
之前都是在外面被人叫醒或者白衣女孩主动把自己赶走。
但是现在外面在正儿八经进行3E考试,看曼施坦因和富山雅史的架势肯定不会主动干预学生们的灵视状态,而白发女孩的“冬眠”大概率也没结束。
“也不知道,这里和外面的时间观念是不是一致的。”
云镜百无聊赖地双手插兜,流连在无数面镜子前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以往被动如做噩梦进入这里的时候,自己从未留意过这些如电视机屏幕的镜子里在“播放”些什么内容。
现在仔细看去他发现无数镜子里正回放着一幕幕他曾经看到过,记忆过的画面:
第一次抱着周瑕的裤腿喊妈,惊喜的妇人发现自己的身份转变,把小小的自己抱起来转圈;
第一次用笔写字,尽管歪歪斜斜的字让人啼笑皆非,但是隔壁串门的大妈都夸这孩子聪明;
第一次上课被老师提问,虽然自己被窗外的鸟雀吸引了注意,但是惊人的记忆力帮自己在老师面前留下了个好印象。
第一次躺在铺着凉席的阳台,看着那束风铃在屋檐下摇曳,作为铃舌的银色钥匙和傍晚的风碰撞,讨论着男孩的愁思。
......
云镜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找到了自己天生记忆力特别好的原因,原来那些零碎但是珍贵的记忆都留在这一面面镜子当中。
像是被遗忘在角落的玩具,等待着主人某天突然记起,然后翻箱倒柜寻找那些曾经的美好。
云镜走马观花地浏览这些镜子,但是走着走着,他的步伐慢了下来。
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他发现镜子里开始出现一些自己记忆中没有的场景:
无尽的风雪中两个瘦弱的身影搀扶着行走;
擎天巨树的枝杈下,闪光的符文如流星坠落;
意气风发的少年双手举着一把阔剑大笑;
巨大的墓门合拢,巨大的水银矩阵启动,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
云镜的脚步停住了,他趴在一面镜子前,沉默地看着镜中的画面:
破败坍塌的教堂深处,阳光透过碎裂的彩绘玻璃洒落一地斑斓。
折射的光斑通过地板上的碎片折射出绚丽的光,像是天堂的呼唤,也像是地狱的嘲笑。
在阳光都照射不到的阴影中,一个赤裸的女孩双手紧握着什么,蜷缩在着身子躲在沾满鲜血的十字架旁。
看着那熟悉的白色长发,云镜想要隔着镜面喊出一个名字,但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或许是,她连名字都没有。
似乎感受到云镜的目光,女孩茫然四顾,松开手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是身体的所有器官都在抗议。
她又跌坐了回去,一缕银色的光从她的脖颈间落下。
看清楚那是什么的时候,云镜的瞳孔紧缩如针。
......
脸颊上湿润润的,男孩下意识地摸了摸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流泪了。
为什么要哭。
是怜悯女孩曾经的痛苦遭遇?
还是此刻自己心中满溢的悲伤?
他捂住胸口质问:为什么自己要为一个陌生的女孩流泪,只是怜悯吗?
如果只是怜悯,那这种如海啸般涌来的孤独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