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仔的房间很符合云镜对酒鬼的刻板印象：

遍地各种牌子的酒瓶，软木塞和啤酒盖在床头柜上甚至堆积成了小山，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让不沾烟酒的云镜皱了皱眉。

“你们随意，我来看看小云镜的家庭作业做得如何。”

老牛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向房间唯一没有被酒瓶和垃圾污染的书桌。

古德里安显然很尊敬副校长，表现出来的更多是新奇和赞叹，似乎在他眼里副校长这副样子是率性而不是邋遢。

云镜犹豫了一下，小心越过地上的杂物，走到书桌旁看着副校长对他的作业进行“批改”。

老牛仔一开始只是以为云镜翻阅了很多书籍做了基本的归纳总结，开始还不以为意，还有心情点燃一支香烟准备挑几处毛病来教育云镜。

但是当他看着看着，原本从容淡定的微笑开始凝固了，他发现事情似乎不简单。

云镜这沓手稿的主要分三部分内容，包括：

①对比并分析了各个时代著名学者对《翠玉录》的研究方向和成果。

②根据自己对塔罗牌和部分炼金文献的理解阐述了《翠玉录》其中的“上下太一论”的看法

③在此基础上，提出了猜想来优化《炼金术入门》一书中部分炼金实验的过程。

④云镜认为混血种只要掌握如何调控五大元素之间的比例就能达到“太一”境界。

云镜又在原有的理论基础上提出：

对于炼金术来说，地风水火四元素之间是可以相互转化，而精神元素所占据的位置高于一般认知的框架，如何控制“精神”可以调整各元素之间的平衡。

老牛仔心中微微震动：这小子连一节正儿八经的炼金课都没有上过，就知道跳出“物质”世界固有的框架将主观的“意识”糅合到一起。

而当他看到云镜从塔罗牌中“魔术师”的角度来分析五大元素之间的关系更觉新鲜，角度清奇。

很多学者对于炼金术研究无法深入的原因之一，就是出身科班的他们过度去钻研物质元素之间转化的比例而忽略作为混血种中精神元素的应用。

包括毕达哥拉斯和牛顿都在晚年花费了大量时间去计算和尝试各种“炼金”实验中的催化剂和提炼物的比例。

他们可以在实验室里呆上一个月去研究，怎么将一种物质通过高温、提纯、淬炼等手段转化为另一种物质。

大量的实验或许可以换回妙手偶得的小概率成功，但是整个中世纪的炼金术进步停滞不前，反倒是逐渐衍生出“化学”这一科目的出现和发展。

而云镜巧妙地以塔罗牌举例，如果把炼金术师比作魔术师，很多人只把目光放在了桌面上的权杖（火）、剑（风）、星币（土）、圣杯（水）上。

而魔术师的腰带是一条收尾相衔的蛇，加上无限的符号象征精神永恒。

结合《翠玉录》中“如其在上，如其在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和“万物本是太一，藉由分化从太一创造出来。”这两句。

云镜在书稿中表述自己的观点是：所谓“上”是具现化物质世界的意识，概括为精神；而“下”则是代指地风水火四元素代表的世间万物。

这样理解物质和意识本为一体，相互之间如果要转换就不能脱离彼此去看，而想要让炼金术达到不同“物质”间的转化就需要淬炼“精神”。

手段则多种多样，言灵和炼金术作为龙族最让人类觊觎的两项能力，高超的炼金术师可以用自己的“天赋”和“能力”去“调和”炼金过程中四大元素和“精神”的比例，如何控制其中细微的差别则是测算天才和凡骨之间距离的界尺。

就像烹饪，火候、配料、翻炒力度都有细微的差别，哪怕是同样一道菜经过不同水平的厨师出锅后的味道可能也有天差地别。

“嘶。”

老牛仔丢掉不知不觉燃尽烫到手指的香烟，难得表情认真地抬头看了云镜一眼：“可以啊，我果然没看错人，虽然你不是爱丽丝亲生的，但是这脑子和炼金上的天赋和她一模一样。”

古德里安也凑过来看着复杂的书稿和云镜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的注释，竖了个大拇指：“这次您和校长去中国是为我们卡塞尔学院招到个研究型人才啊！”

云镜倒是没有在意两位教授的夸奖，他指着自己文稿中一些红笔圈出的疑惑问题：“但是我仍然有一些理论搞不明白，比如艾萨克·牛顿后来研究‘槐果汞’时，针对他早期的配方比例做了较大的改动，其中包括铅矿石、锡化合物还有一种锑晶体。”

“轩辕十四锑，”老牛仔敲了敲手上的文稿，“这是牛顿在1670年炼金过程中无意中得到的一块含有杂质的锑，在他手稿中的描述中呈现闪光的辐射状。我们亲爱的牛顿先生用狮子座里的轩辕十四给他命名，又叫叫Regulus，雷古鲁斯。”

古德里安也补充道：“牛顿作为十七世纪或许是最出名的炼金术师，留下了百万字的炼金手稿。其中关于这种轩辕十四锑的文章就有不少，可惜据说很多文章没能在大火中保存下来。”

老牛仔拿过一支笔在文稿上的一处空白画了起来，锑晶体的碎片是辐射状，外观像是从一颗星球的中心向外辐射出很多射线。

“讽刺的是，后世很多学者认为这种晶体并没有为牛顿的炼金术带来任何成功，然而恰恰是这个晶体给牛顿带来了灵感，联想到万有引力的问题上，逐步建立起完善的万有引力定律。”

老牛仔露出一个不知道嘲讽牛顿还是嘲讽世人的笑容，“虽然牛顿在自然科学的贡献让他名垂青史，但是有点黑色幽默的是轩辕十四锑可能是他炼金术上的最高成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