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大周的法律,赌博是明令禁止的,更不用说开设赌场赌坊了,但近些年朝廷对此管的越来越松,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很多皇亲贵族与巨商大贾勾结,牟取暴利,官府对此也无能为力。如今,赌场赌坊“遍地开花”,藏龙赌坊就是个中翘楚。
藏龙赌坊不愧是京城最大的赌坊,虽然只开了短短三年时间,但占地广、样式多、名声响,是三教九流汇集的绝佳去处。
要去这样的地方,大张旗鼓的官老爷派头绝对不行,所以大家穿的都是便服:姬婴还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深蓝色高领长衫,没有任何点缀。游牧野一贯红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刚逃出来的新郎。容慎穿着一袭水墨宽袍,衣袋系的也宽松,手里拿着一把幽兰扇面的折扇,举手投足间,颇有魏晋名士的调调,与赌场的氛围格格不入。而江逸臣,一改往日文士的打扮,今天穿了一身紧袖收腰的劲装,配上他的腰刀,倒像是个江湖侠客。端木凌风听说他们要去赌坊,手痒难耐,随手取了十两银子,高高兴兴地为几位公子当车夫去了。
虽说藏龙赌坊极其宽敞,通风也很好,但姬婴还是在迈进门的时候被一股男人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熏的险些昏过去,因为正厅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更要命的是,正是由于正厅里人多,闷热的厉害,所以有几个汉子赤膊上阵,在人们层层的包围中,挥着身上的汗水吵嚷着,一身的黑肉呼啦啦乱飞,让姬婴尴尬极了。她只好半捂着眼睛,跟在容慎和江逸臣身后。不知道游牧野从哪里找来了一把扇子,走到姬婴身边,讨好一般地大力呼扇着,才让姬婴火辣辣的脸颊散了散热。
进门不久,就有小哥过来招呼他们。端木凌风应该是这里的常客,挤进人群中随便赌了几把,手气很好,马上就翻了两番,让他颇为得意。众位公子看着他赌了一会儿,便接着往里走。端木见好就收,也跟着姬婴进入了里间。
如果说正厅的赌博是市井小赌,那么内间的赌博就是文士豪赌,因为正厅里赌博的样式多是掷骰子、斗鸡、斗蟋蟀、投壶之类,吵吵嚷嚷,聚在这里的打扮上也比较寒酸,而内间的赌博形式是六博戏、牌九、弹棋之类的,通常没有什么大肆的争吵,聚赌者的穿着比较华丽,所赌数额也大的让人吃惊,往往一掷千金。
姬婴一行人除了端木凌风,都没有赌博经历,就算是端木,也只是偶尔在正厅凑凑热闹,所以大家很快离开了这里,继续向里面走。
绕过内间,掀开一层厚厚的狼皮帘子,来到一个比正厅宽敞一倍的大厅里。这个大厅通风和采光都不是很好,但人数并没有为此减少。当门搭着一个比武台,台上有一白一黑两个精壮的男人打的起劲儿。台下的人们疯了一般欢呼着、鼓励着、谩骂着、叹息着。
很快,身穿白色衣服的男人明显占了下风,被黑衣男人拽住胳膊一个劲儿地打,白衣男人已经被打得满身、满脸都是血,毫无还手之力。黑衣男人不依不饶,最后一个窝心脚,将白衣男人踹下比武台。白衣男人摔到地上,吐了几口血,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人群里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也偶有两声不忿的责怪,但最终没有引起什么波浪。黑衣男人向白衣男人的身上扔了两个碎银子,随即有两个赌坊伙计,像拽死狗一样将白衣男人拖了下去。
姬婴早就吓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血腥残暴的场面,更没有办法理解人们此时的冷漠和兴奋,她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拽住了自己的胸口,呼吸急促。
同样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容慎,相比之下还好一些,不过他也只是表面上的镇静。为了让自己的眼睛躲过肮脏恐怖的一幕,容慎用半开的折扇挡住了自己的脸。
剩下的三个人面色还好,但并不能代表他们能够容忍。
只听台上的黑衣男人抱拳一礼,说道:“登上比武台,死生全由天。各位,在下做的是拳脚生意。如果有人能够打败我,五十两纹银我双手奉上;若有壮士不幸败了,休怪拳脚无眼。哪位好汉再来请教?”
端木虽说来过几次,却从来不知道这里的买卖还有这个做法,当下很是愤怒。他纵身跃上比武台,站在了黑衣男人的面前。
黑衣男人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说:“按照赌坊比武的规矩,前来挑战的好汉要交挑战费十两,多押多得。”
端木想也不想,随手就将钱袋一并扔到了比武台边的桌子上。黑衣男人听着钱袋撞击桌子时响亮的声音,道:“好汉胃口很大啊?”
端木自然不是为了钱,他上台比武不过是看不惯这里赚钱的方式,想借此教训教训对方,当下喝道:“费什么话,要打快打!”
黑衣男人很是不屑。两个人分立两侧,卯足了劲,准备开打。
黑衣男人想先发制人,握拳成爪,扑向端木。端木侧身避开,回身时一个扫腿,将对手摔在了面前。台下一阵叫好声,姬婴也跟着欢呼起来。
比武台边押着银两的桌子旁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整张脸隐藏在昏暗的阴影里,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出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逸臣。可当江逸尘的余光瞟向他的时候,他便装作认真看台上比赛的样子,不一会儿就离了座位,走出了后厅。
比武台上,黑衣男人不甘心,挥拳朝端木胸口轰击。端木双手扣住飞来的拳头,迅速抬腿飞踢,正撞在黑衣男人的小腿上。黑衣男人吃痛,身子向前倾倒,端木趁势猛地向后跨出一步,又将对方摔了个狗啃泥。端木依然牢牢抱住黑衣男人的胳膊,转动身体,将对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台下又是一片叫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