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黑云压城。
他们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没歇一次脚,终于在太阳落山后不久,赶到了云中郡。
迎春阁是云中郡最繁华的地方,上次司空闲请夏侯复在这里喝酒,现在他们正站在门外。
这里也是司空闲让魏无伤与司马忘忧躲藏的地方。
一道门竖立在他们面前,但是司空闲不敢开门。
因为血腥味从这扇门里传出,吸引了无数的老鼠。
他不敢开门,因为他希望这里还有活人!
其实命运早已注定,早开与晚开有什么区别呢?
司空闲不敢开门,但是夏侯复敢!
夏侯复终于鼓起勇气,把唯一的一只手放到了门上。
一路走来他已经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死人,有他杀死的,有别人杀死的。
既然看过那么多的死人,也就不差这几个!
门开了。
空荡荡的房间,冷冰冰的人。
倒在地上的人实在不算少了,有妓女、有镖师、有富豪、有平民、有达官显贵、有迁客骚人。
他们都躺在地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的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薄薄的刀痕!
云灵儿看着他们,说道:“这些人大部分我都认识,有迎春阁的舞女,有吃喝玩乐的客人!”
司空闲冷冷地说道:“可惜!他们现在已经不认识你了!”
夏侯复说道:“那个人已经来了!魏无伤与司马忘忧还会活着吗?”
司空闲沉默了,他知道:那个人是死亡的代名词,只要有他在,死亡就显得那么近!
他用最快的速度查看了屋内倒下的所有人,谢天谢地,司马忘忧不在其中。
司空闲思索了一阵,转过头去对云灵儿说道:“这里有没有密室?”
云灵儿说道:“有!有一个,在我的房间里,在床的下面有一个暗门。”
司空闲说道:“快!快带我去!”
密室就在云灵儿闺房的床下面,床头有一个金制的圆环,虽然很隐蔽,但是司空闲还是一眼就看出那是个机关。
他能看出来,凶手一定也能看出来,他已经不抱有希望了。
但是这次他错错了,将圆环拉起,床板弹开,魏无伤与司马忘忧就在床板下面!
司马忘忧靠在魏无伤的怀中,魏无伤抱着她,依旧赤裸上身。
“你来了!”司马忘忧从密室中冲出,扑到了司空闲的身上。
司空闲环起双臂,温柔的将她抱住,目光却落在了魏无伤的身上。
魏无伤将头低下,拳头握得死死的,舔了舔嘴唇,一言不发。
见到自己爱的女人与其他男人抱在一起,男人会怎么样呢?
或许只有默默放手,让她找寻自己的幸福!
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魏无伤早就知道这一点。
司马忘忧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连忙向司空闲说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太害怕了,魏大哥才安慰我的。”
司空闲笑了笑,说道:“我没有误会!”
他放开双手,转过头去对夏侯复说道:“这个机关并不巧妙!”
夏侯复说道:“甚至可以说是粗糙。”
司空闲说道:“粗糙的机关很容易就被发现!既然我能发现……”
夏侯复说道:“所以凶手也已经发现。”
司空闲说道:“但是他们却还活着,这是为什么?”
夏侯复说道:“猎人让猎物活着通常只有一个原因:他在等待更大的猎物!”
“你说对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司空闲与夏侯复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目光落在了窗户上。
不知何时,一个黑衣人靠在窗边,不知何时,窗户已经被人打开。
那黑衣人进到房中,司空闲与夏侯复竟一点感觉也没有。
仿佛他早就坐在那了!
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一动不动,目光并没有看向夏侯复等人,而是将脸转到窗外,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看星星的人岂非都是寂寞的吗?
司空闲仔细地打量着他。
他的鞋子已经磨出了好几个洞,鲜血从洞中流出,但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任凭它肆意流淌,仿佛那不是他的脚。
他的手细长有力,粗糙干裂,又布满老茧,那是一双常握刀的手!也是一双杀人的手!
他的脸被黑色面纱蒙着,但是从他额头的皱纹来看:他至少也要有四十岁了。
他的身材瘦弱但是在司空闲的眼中却很高大!
能够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的人难道不高大吗?
他好似幽灵,好似鬼魂,他来自地狱!
不论他是谁,司空闲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杀死了雁门关三千一百五十二个人,
是他杀死了司马云烟、褚飞涯、司马腾、醉醒二仙嫁祸给了夏侯复,
是他让五毒老祖与绝无情来到并州帮助他完成他的计划,
还是他让绝无情杀死了公孙正、贺鸦与司马德夺取兵符。
司空闲刚想问:你是谁,不料被夏侯复抢了先。
夏侯复说道:“你来了?”
那人说道:“是的,我来了!”
“你终于还是来了!”
“是的,我终于还是来了!”
“我早该猜出你会来!”
“是啊!你猜的出,毕竟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
“为什么杀死那么多人?”
“你知道答案!”
在他们一问一答之中司空闲已经知道:夏侯复与这凶手早就认识。
为什么夏侯复不告诉自己?
为什么他要瞒着自己?
难道夏侯复也是他的帮凶?
难道他也参与了此事?
司空闲突然感觉:他才是最愚蠢的人。
他不应该叫天下第一闲人,应该叫天下第一傻瓜。
双眼压抑着怒火,双手紧握成拳,司空闲朝着夏侯复喊道:“他到底是谁?”
他是谁?他当然是自己最亲的人。
夏侯复不愿提起他的名字,可是他不得不说。
夏侯复盯着司空闲的眼睛,又把目光落在了那黑衣人的身上,说道:“匈奴王,刘渊!”
刘渊,历史上确有其人,匈
奴王冒顿单于之后,十六国时
期前赵政权开国皇帝,八王之
乱后趁着朝廷动荡,攻克并
州,建立政权,在位六年,史
称前赵。
司空闲重复道:“匈奴王:刘渊?”
夏侯复说道:“对!”
司空闲冷笑道:“你们好像早就认识。”
他已经对夏侯复产生怀疑。
夏侯复并没有在意司空闲的语气,而是缓缓说道:“因为他是我的师傅。”
风在吹,鸟在叫,鸟儿为什么要在月光下鸣叫?
是否在哀嚎:苍天对它太过残忍。
司空闲懂了,一切都清楚了,他说道:“我一直不知道凶手杀人是为了什么,现在我终于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