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远的思绪回到第一次见到风羡晞的那一天。
看着逗弄孩子,笑容灿烂的一对小夫妻。
虽只是一个婴孩,但只一眼,他便知道,那孩子,便是他等了几十年的希望。
他年少离家,漂泊一生,终于找到他坚持下去的理由。
那一刻,曾经无数次幻想过!
欣喜若狂!
欢呼雀跃!
不,这些都没有!
有的只是几乎令他窒息的痛!
尤其是在小夫妻两准备收养风羡晞时,他们这几年对他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如走马观花。
除却年少时一家人的温暖时光,这几年,是他一生中唯一温暖的时光。
卦言中夫妻俩及其他们亲生孩子的下场,从前他不知,只道是陌生人时,每每想起,总是唏嘘不已。
如今,那令他唏嘘不已的却是他认得的,于他有恩的人,他痛苦万分。
他试图阻止他们收养风羡晞,可不仅没阻止到,只一句不要收养的话,他便面色潮红,气血翻涌。
他病了大半个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收养了风羡晞,一家人感情愈来愈好。
每每看到虚伪的鄢弘扬夫妇时,他想提醒多提防些!
可这个念头刚一起,那熟悉的翻涌感瞬间袭来。
他怕了,怕极了……
他不惧死亡,只是,若是他现在死了,那在家长殷殷期盼,等了他几十年人只能在希望中逐渐被吞噬。
多年的漂泊生涯,历经人情冷暖,看惯了生死轮回,他以为,他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然而,并没有。
他不由得想起曾经不知在哪儿听过的那句话,世间安得双全法……
说的不就是他面临的困境吗?
一边是年少离家的坚持,是近万人性命的殷殷期盼。
一边是漂泊一生,受尽磨难的救赎。
扶远想,若能带着希望回去,这一家人好好的,他对父老乡亲、对自己也有了交代。
那该有多好呀!
可是,他想方设法也带不走,三年下来,直到鄢家大夫人有孕的消息传来。
他把自己的身体弄得越发孱弱,而风羡晞,却是连鄢家大门都没迈出一步。
只是一点点小动作,便令他只三年时光便像是苍老了十岁不止。
空有一身本事的他,却连卜卦之物也不敢看一下。
他怕忍不住,但他不能死啊!
这条命,早已不属于他自己一个人,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所以,在鄢岁安和鄢岁欢出生后,他离开了鄢家。
他们一家五口幸福的场面他不忍也不敢再看,他怕再看下去,他会忍不住出手干预。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我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冷眼旁观。”
虽然,曾经的卦言一一一一应验,但其实,早已有了千差万别的变化。
想到此,扶远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手掌摊开,他宽大的掌心,躺着一块玉牌和一块莹白如玉的石头。
玉牌光芒黯淡,石头却散发着莹莹光辉,如天上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