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大武国,北地,天门关。
一场暴风雪刚刚平息,整片大地白雪皑皑,绵绵千里,天地之间的界限都已然不那么分明。
关外绵延千里,曾经波涛汹涌威风凛凛的护国天堑,北河,此刻也已觅不见踪迹。
天门关外城墙下,一群衣着单薄的流放犯一字排开。一双双冻得通红爬满伤痕的手,正颤颤巍巍地搬着石块,修筑着防御工事。
脚下的镣铐哐当作响,一阵凛冽刺骨的寒风吹过,响声更盛。
“噗通”一声闷响,似乎有人倒下了?不过无人在意,依然默默地搬着石块。
其中一双稚嫩的小手,特别显眼。
倒不是因为小,下至五岁,上至七十,在这里也都是司空见惯。
而是因为那双小手白里透红,光滑如玉,与这北方的苦寒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一旁身穿厚棉外套,双手插进袖管里,靠坐在墙边休息的监工,都忍不住好奇,爬起身来走上前去。
“喂!新来的,抬起头来,让爷看看生的俊不俊。”
凌川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却也没有抬头,只是冷冷地回道:“我生的如何,关你何事?”
“嘿!你小子还挺有脾气,看老子教教你,什么是这里的规矩。”
说罢抽出埋在袖管里的手,将袖子缠在手上,取下腰间的裹满冰霜的马鞭,高举在凌川头顶,恶狠狠地说道:“鞭子就是规矩!老子再说一遍,抬起头来!”
凌川本是魂穿胎生,西蜀王凌枫的小儿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作为西蜀王府的小世子,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父母兄姐更是有求必应。
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上个月,因父兄起兵造反失败戛然而止。
两个哥哥和父亲,以及一众叔伯战死,母亲、姐姐等女眷被押进京斩首,而自己因为不满十岁,身高不及马背,被流放。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九年来,无忧无虑地生活独属于他自己。
西蜀之地本就贫瘠,朝廷苛捐杂税日益繁重,妖魔横行,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早已把西蜀逼到了不得不反的地步。
穿越后从小就是世子的凌川,与穿越前的窝囊废截然不同,骨子里滋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傲气。
若非为了西蜀食不果腹难以生活的百姓和替父母兄姐报仇,自己必不会独活,早一头撞死了。
而如今就算流放到这苦寒之地,也绝不会向眼前这般势利小人低头!
举着马鞭的监工,看凌川毫无反应,也不惯着他,狠狠地一鞭照着后背抽下。
凌川两旁的犯人,吓得扔掉石块,双手抱头。
凌川一声不吭,依旧默默低头搬着石块。
怒不可遏的监工本想抬起马鞭再抽,却发现裹满冰霜的马鞭抽碎了单薄的衣衫,已经和稚嫩的皮肤粘在一起。
随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北寒之地,专治你这种硬骨头!”
然后猛地用力向上一抽,“嘶”地一声,凌川的后背被活生生地扯下一块皮。
殷红的鲜血从鲜嫩的肉里滋滋冒出,顺着光滑的后背滴落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之上,犹如朵朵樱花。
切肤之痛,钻心刺骨,凌川咬紧牙关,即使五官都已经疼到变形,硬是没吭一声!
好在天气严寒,很快背上的鲜血便结成了冰晶,伤口也逐渐变得麻木。
同样五官变形的,还有无情地将凌川的皮从马鞭上撕下来的监工。
“他妈的,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鞭子硬!”
随即毫不留情地又是一鞭落下,大部分都落在刚刚结冰的殷红嫩肉之上。
钻心刺骨的疼痛再次袭来,凌川娇小的身躯再也承受不住,整个人扑倒了下去,深深埋在雪里。
其他犯人或继续埋头苦干,或闭上眼背过身去,或兴致盎然地发出讥笑之声。唯独,无人敢替背上血肉模糊,埋在雪里的九岁小孩说句话。哪怕是一句叹息都没有……
凌川乘势不断吞咽着地上的积雪,补充体力,雪底下一只手悄悄地攥着一块尖锐的石头。
他并非真的支撑不住,而是瞄准了雪地上那块尖锐的石头去的。
自幼习武虽然未有太大的突破,可依然有人境五阶的境界,区区皮外伤只能带来疼痛,无法伤到他的根本。
凌川此时蓄势待发,准备对这腐朽的大武王朝迎头一击。
只要他想,杀掉眼前这个跳梁小丑还是轻而易举的。
虽然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可如果自己不反抗,死在这凄凉的北地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