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正当人们对他这不明举动采取防备时,只见两道死气冰焰在兵器库前燃烧出一个黑圈,紧接着,从圈里竟跌落出一名男子!男子左边的眉毛是断眉,脖颈被渊目的“死气”缠绕着,只要稍一晃动,就有可能头首分离。
从他身上的制袍看,这应是塓都城的一名侦察卫兵。
“呵……”
烛炎看了一眼蓝幽子,浑厚的声音说:
“原来这儿有一个不速之客!你猜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蓝幽子没回答,只目光死死地盯着这名外来入侵者。
后者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你叫什么名字?”
蓝幽子微低下颔,垂眸阴冷地问。
入侵者不答。
“你竟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听?胆儿不小啊……”
她的眸子闪动着嗜血的光泽,转念一想,又收了收,狡黠地说:
“不过,只要你肯说出接应你的人是谁,我保你不死。”
“哼!你们的安防漏洞百出,我轻而易举就进来了,哪还需要什么接应?”
这侦察兵梗着脖子,横眉冷眼道。虽然他此时碍于脖颈上的威胁,被压制在地上不敢轻举妄动,但言语间却没有丝毫畏惧。
渊目圈锁住他的“死气”像齿轮开始不耐烦地转动着,仅离他脖颈上的皮肤一公分。这大块头将扁平的脸转向蓝幽子,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与烛炎,用腹语在向他俩发出请示。
“可以,渊目,你就在这儿向我们展示……你的能耐吧。”
烛炎发话了。
渊目似乎有些兴奋,他将脸转向面前的俘虏,六只眼睛如钩子一样,将对方的目光强制“钩”过来与之对视。当那侦察卫兵看向他的刹那,顿时,眼瞳涣散,失了光采,就像被咬住了魂。
一旁的蓝幽子饶有兴趣地打量这被控制的入侵者。据说,在渊目的“摄魂”控制下,没有人能说假话。
“你是怎么进来的?”
几分玩味地问。
侦察卫兵微张的嘴唇颤了颤,他似乎还保留了一点意志,努力挣扎,可最终只能如实回答:
“我隐身等有人开启魔菌通道,就尾随那人进来了,不需要什么技巧。”
“可你怎么躲过那些反隐机关呢?是谁在接应你?”
“没有人接应……我能让所有机关失灵,不被察觉,这是我的技能……”
现场传来一阵骚动。
另一边的大块头裂彪甚至开始狂躁地晃动肩上的长臂骨锤。
“看来,我们的安防系统应该重置更新了,基地也要继续迁移……”
烛炎斩钉截铁地说。
“是啊……既然他们的人能追找上来,说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要不是刚刚渊目用‘神圣反隐’把这家伙揪了出来,我们这儿可能就会沦为下一个祭坛……”
人群中有人附和。
夜傀纵怀疑烛炎其实早就发现了这名外来入侵者,只是没有立即揭发。或许,他也想借机试试渊目的“本事”吧。
在确认这侦察卫兵尚未把基地内的详情暴露出去,也没有同伴潜伏附近与之接应后,蓝幽子的嗜杀兴致减了一半。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不速之客,像奖励的零食,被渊目的“死气”缠裹成茧,并缓缓吸食进了他的腹中。
不过,魔王的部下是过于自信,还是缺人手呢?竟然只派这么一个侦察小兵来打探他们的新基地?
他们这是瞧不起谁呢?
蓝幽子心觉不爽,又暗自生疑。她看了一眼烛炎,从对方的眼中似乎也看到了同样的疑虑……
然而接下来的几个钟头,一切如常、风平浪静,似乎证明他们只是想多了……
另一边,千里之遥,黑海上空的气云已吹进了悬浮的魔宫里,又是一季万物凋敝。现在这里珍植稀疏、生机匮乏,唯独曦幽花开得正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常开不败。
紫色的花海绵延如画,温柔地照映在酆罗殿南面的镜柱上。殿内的魔将官员们鱼贯退出,只有首辅官还上身微倾双肩平起,合拢戴有墨绿官戒的指节,向九阶王座上的魔王反馈一些暂不宜公开的信息……
“这两月,中部财政处于紧运行状态,但财政官的举措还是较好对冲了瘟疫风险,殿下,黑市里的禁器贩卖也……”
首辅官直言正色娓娓道来,王座上的魔王——冥朔气定神闲,微微低头摩挲着扶手上的黑晶魔球,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百无聊赖。穹顶上的星辰浮光闪耀着,淡淡洒照在他的黑色华袍上,指间的魔球流转着唯有他才能识见的光影。
“那些禁器均未发现有凡人精魄的味道,自从凡人精魄被列为违禁品以来,即使在最偏远的黑市,也再没出现过以此为原料的器物……”
首辅官动了动厚实的食指,将官戒里的“内容物”呈递到冥朔掌间的黑晶魔球里,除此之外,流动的光影中还升起了另一道飘渺的影子。
那是千里之外传回来的讯息,冥朔搭在魔球上的修指顿了顿。
这是他在等待的消息。
首辅官见他挥了个手势后也躬身退下了,恢弘的殿堂里,黑晶魔球上的光影褪去笼罩的云雾,层层变幻着。
“殿下,我们的人已成功获取了他们的信任,这是新发回来的情报……”
光影里,穆风的声音沉稳有力,他似乎对这次任务很有信心。与此同时,黑晶魔球里投影出一份基地模样的地图,里面的机关密道、人员分布详细清楚,幻化在黑金色主调的殿堂里。
“不过,那帮逆党也提高了警惕,要继续转移……他们还有其他藏聚地,只有那俩领头的知道通往路径……”
穆风接着说:
“这是他们的核心基地,我们要现在就围攻进去,把他们一窝端了吗,殿下?”
黑晶魔球里顿时幻化出几条光弧,伴随穆风的提问,以感应的形式让冥朔“看到”了现场的埋伏布局。
“不急……”
冥朔面不改色,心中的算盘已轻轻拨响:
“让我们的人继续潜伏跟进,等待指令……不要打草惊蛇。”
穆风顿了顿:
“好,殿下……”
黑晶魔球里的光影又归于平静。
头天晚上,泽雷就发来了窥探符印反馈的信息。既然巫族表里不一,已暗地铸成了淬炼血青石的法器,为日后针对异界做准备,那就让他们再“忙碌”些吧。冷熠的部下救主心切,在现世界肆意妄为,掠夺凡人精魄,他们的火还烧得不够旺呢。
只是死几个现世界的凡人,还不足以引起老巫师的重视……
那就再“松松绳”,“散散网”,让囊中之物发挥更大的价值,再收网也不迟。
冥朔冷静地熄灭了魔球里的光弧浮影。
窗外的曦幽花香若隐若现,飘进酆罗殿里。殿外的天空奇异绯红,宫廷里的人们往来有序,通往各自的目的地,但又共同沉浸在这片浩瀚的魔宫里。北面的殿宇顶部,还飘着几缕灵术研发时产生的灵烟,那缕从能量漩涡中割来的暗能量,此时就被置放在那座殿宇里“分解研析”。
祥和的景象百年如一日,又似乎因曦幽花的正主前几日回归后,变得有些不同。
顾晓幸那天说她需要时间,他愿意等。他又何尝看不懂,她的犹豫与婉拒呢?毕竟,这里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万人瞩目的桎梏,是华丽的囚笼。
她不知道,如果她更想要的是随性自由,那么他愿意为她解开“身份”的枷锁,如果她向往的是安宁,那他会竭尽所能,为她创造出她想要的,真正的安宁。
哪怕有一天,他不得不在异界与她之间做抉择,甚至在他与她之间做选择,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义无反顾地选择她……永远也不会……抛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