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群臣议论,于谦立马喝声:“郕王乃宣宗次子,正当壮年,近些日子施粥赈粮,民间颇有仁名,诚应监国议政。而襄王就藩多年,不易轻动,若贸然进京,其余藩王难免心思浮动,恐生大乱。况且襄阳至京师一月有余,敌寇近在边城,国家大事岂可耽误。”
此言一出,立马引起满堂大臣附和。
“于大人所言有理,军国大事,迫在眉睫,不可延误啊。”
“郕王在京多年,奉献先人之道,谨读守礼,不骄不躁,正好接替监国之职。”
“太祖有言兄终弟及,符合圣制,可行”
朱祁镇在位时恣意妄为、宠幸宦官,文官们大多是不满意的。现在朱祁镇一消失,没几个真为他担心的。而且在座的都是读书人,谁不是少年寒窗苦读、中年伏低做小,七老八十才坐到文华殿里,国家大事和太后您通知一声就得了,您别真以为一介妇人能做主吧?
在座的王直、胡濙、于谦、陈循、陈镒,哪个不是是仁宗、宣宗提拔,大家也不可能绕开景帝的儿子,另选其他亲王。况且郕王就在京师,不选郕王,他要是串联上掌兵的武将一生事,这可就闹大了。
王直看众人点头,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响彻大殿,“大伙都议属郕王监国,那就这样说定了。马上让人起草,各位一起署名,然后上书太后,咱们一起定下这国家大事。”
郕王府,朵朵红烛光影中,朱祁钰坐在红木桌椅上,一手推着摇篮逗女儿,一手拿着帐本看钱财支出,一点都没耽误。摇篮里面六个月大的女儿瞪大水汪汪的双眼望着屋顶,一脸傻笑。汪夫人坐在不远床头,手里绣着花,眼里时不时看看一旁的丈夫、女儿,笑得如蜜一般甜。
前世单身狗,如今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他倒融入的挺快。无他,孩子他娘太诱人了,爱屋及乌而已。
手中帐本倒是有些麻烦,主要他是对于这年头的繁体字和数字还有些生疏。主要这年头大多用三脚帐记账,来帐、去帐算起来就是普通计算题难度。
朱祁钰拿起算盘,将这些日子的开支一结算,发现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确实有些大手大脚,要不是夫人持家有方,往后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要勒紧裤腰带了。
王府收入主要是朝廷发的亲王年俸、皇帝赏赐、还有王府庄田收入。
朱祁镇早期为了推行大明宝钞,禁止金银流通,同时皇家又不准开铜、银矿,民间货币紧缺,百姓不得不用宝钞交易,朝廷权贵常常利用皇帝滥发的宝钞掠夺民财。亲王年俸之前由汪夫人打理,汪夫人也不是善茬,用宝钞挣了诸多绢布、米粮、珠宝。
皇帝赏赐这块,朱祁镇自大骄横、十分小气,对自己弟弟这个皇位挑战者也没有什么赏赐。
王府庄田这块一百八十八顷有余,庄园基本都租给佃户,租金一般是田亩产出一半,北方田产两石左右,一般时节王府庄园收入粮食一万八千八百余石。
这一个多月来支出,为了赈灾存粮花了四千三百石。打点六部、宫里、锦衣卫的消息路子,花了钱财约有一千百六十二两,他可是小心眼一个,早就将收钱人记录在册。登基之后,这些收钱的家伙都得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上午朝臣们在文华殿开会,下午朱祁钰就知道了大臣们开会结果。
这一天,终究要来了。朱祁钰轻叹一声,内心汹涌澎湃。他将帐本放置一旁,起身拿起书架右侧的一副画卷。
朱祁钰将摇篮中的女儿抱起,又将画卷慢慢打开,瓷青纸上一副世界地图缓缓舒展。这是一个多月来他最自豪的作品——五大洲七大洋轮廓图。前世作为一只历史狗,他没事就喜欢拿着铅笔在地图上画来画去。
穿越后最开始几天,他一直担心看到的一切都是一场清晰又脆弱的梦。所以那时他最想做的就是把脑子里的许多东西画下来、写下来,现在这张地图当然也是他的杰作。
朱祁钰将女儿放在画上,一脸自豪的说道:“小公主,这是父王送给你的一岁生日礼物。这是比大明两京十三省还大的天下,这叫万国,等你长大后世界就是你的了。”
小女孩什么也不懂,只是听着老父亲的奇怪,笑嘻嘻的在画上爬来爬去。
汪夫人在旁边听着,立马放下手中刺绣,跑过来抱起乖女儿,顺便又瞪了没心没肺的王爷一眼,“又在胡说,还把女儿放在桌上,要是摔出个三长两短,我可恨你一辈子,哼!”
“别担心啊,夫人,为夫看着呢。”朱祁钰哈哈一笑,右手揽住汪夫人细腰,在妻子、女儿脸上各亲了一口,“我可没胡说,你过来看,咱们大明在这地图中间,汉家江山田地少,山地多,适合耕种土地太少了。过后几十年,数千万大明子民,大明土地就不够了。那时候就让百姓们带着种子、牛马、耕具坐船穿过这片太平洋,去这西边大陆开垦,我们的女儿就是西边大陆的女王。”
汪夫人看不懂这副地图,也知道不能坏了郎君大好兴致,以前郎君只会在阁楼读书,哪有这番男儿气魄。她倚靠在男人胸膛,目光柔情似水,“你就会胡说,哪有女儿家当皇上的道理。”
朱祁钰倒是嘴上胡咧惯了,理直气壮的大声说道:“怎么没有了,唐朝不是有女皇武则天?她一六十好几的老妪当得,我的宝贝女儿怎就当不得啦。”
女人只好捂住男人嘴,埋怨着:“可别说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被旁人听了,可是要杀头的。”
有些话在外人面前不敢太过放肆,自己老婆跟前还不得显摆显摆。朱祁钰潇洒一笑,“哈哈,无妨,你家王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假以时日,无论是那瓦剌也先,还是狗皇帝朱祁镇,都只是断脊之犬,只会狺狺狂吠罢了。”
汪夫人掌管王府钱财数年,自然是知道朱祁钰最近的动作,王爷有望登基大统,她自然是高兴万分。可是自己没有为王爷生下个儿子,还是有些不安。
她把女儿交给在偏殿等候的乳娘,脚下罗裙轻舞,连跑带跳的回到郎君身后,然后突然双手抱住朱祁钰腰腹,又垫着脚,脑袋靠在男人肩上,红唇在耳边吐气,含羞细语:“官人,奴家想要。”
“不给,明日你家官人得在朝堂上大展雄威,今晚上我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