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是你妈妈啊。”女人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呜咽：“是妈妈啊，小满，你不记得妈妈了吗？”

宋满盯着面前十几年未见的母亲，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曾经想象中的期待与激动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烈，他的内心反而被一种无措与紧张所充斥。

手里的袋子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地上，女人上前了两步，抬起双手颤抖地贴近宋满的脸庞，想碰却又不敢，最终停滞在他的面前缓缓放下。

宋满的嘴巴张开又闭上，“妈妈”二字他在梦里喊过，在痛苦时念过，在心里更重复过千百次，可如今面对着自己真正的母亲，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这一声渴望已久的“妈妈”。

贺云山最初还是处于一种防备疑惑的状态，但看到面前二人的神情后便也猜出了个大概，视线落在宋满震惊又有些无措的脸上，贺云山悄悄后退了一步，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宋满的背。

“我、我们出去说。”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宋满低声开口道。

“好、好，我们出去说！”见宋满终于有了反应，女人悲伤的面容上瞬间有了喜色，连忙捡起地上的袋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边。

“阿姨，给我一起付吧。”贺云山推着购物车来到结账台前，将他们的东西拿到桌面上后，伸手便去接女人手里的东西。

“不、不用了。”女人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连忙拒绝道：“我、我自己来就行。”

“给他吧。”宋满看着那袋子的特价菜，心里很不是滋味，伸手拿过女人手里的袋子，递给了前面的贺云山。

刚见到自己想念已久的儿子，女人很是小心翼翼，当年是自己丢下了年幼的宋满，如今他肯同自己说话，女人已经很是知足，面对宋满的动作，她更是不会拒绝。

“去食堂吧，这个点了，大家应该都饿了，刚好就在这附近。”贺云山提议道。

一路上，三人都保持着沉默，进到食堂，贺云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阿姨，您和小满先坐这聊着，我去买饭。”

“孩子，阿姨午饭吃的晚，现在不饿，不用买阿姨的。”女人连忙开口道。

拙劣的谎言让宋满的心愈发的难受，他盯着女人消瘦的脸，曾经写在日记本里成页成页的话，最后只留下了这一句：“你过的好吗？”

没有激动的情绪、没有质问的话语、也没有年幼时在心底积攒起的愤怒，就这样平静的一句问候，便足已在他们母子间掀起阵阵波澜。

“小满，是妈妈对不起你，我不应该留下你一个人的……”女人的泪水在听到宋满的问候的那一刻再也止不住。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十几年来一次都没有……”这些话，宋满终究问不出口，成人的世界远比孩子想的复杂，如今他也长大了。

“你现在住在哪里？”宋满问道。

“在基地提供的宿舍楼里。”女人带着笑意地望着宋满，眼里的泪花还未散去。

“你、你现在是一个人吗？”宋满在开口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面对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他竟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我……”女人望着宋满，几次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缓缓开口道：“我又有了一个家庭。”

“你妹妹十岁了，我经常和她提起你，她也很想见你。”提到自己女儿，女人脸上的笑容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