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2 / 2)承泽天恩首页

范闲心头一动,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李承泽静静看着站在身前的范闲,忽然开口问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坐?”

世子李弘成此时坐在旁边,微笑饮着茶,没有帮范闲说什么话。范闲也是回以温和一笑,对二皇子抱拳行了一礼:“皇子在上,不行礼,不敢坐。”

李承泽微笑看着范闲,说道:“我不曾迎你,你也不用敬我。”

范闲笑道:“二殿下不用迎臣,臣须敬殿下。”

李承泽笑着摇摇头,将沾了些葡萄计水的右手随意在自己的青色绸衫上擦了擦,说道:“这船上只有我与弘成两兄弟,与我府上的一个姑娘,再加你一个妹夫,哪里有殿下臣子的。”

范闲呵呵一笑,拱了拱手,也不再多说什么,自去世子李弘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既然这位二殿下喜欢玩名士感觉,自己虽然不擅长,但是坐轿子总是会的。只是他实在看不出对面的那个姑娘……刚刚她那个动作明显是只有那个时代的人才有的,是巧合还是什么,找个时间试试她。

其实两人先前这几句对话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意思,但范闲感觉还是很奇妙,因为二皇子说话的语速特别的缓慢,而且每次开口的节奏总是比一般人要慢半拍,所以对话之时,总感觉对方说话有些突然的感觉。而且范闲更觉有趣的是,自己越看这位二皇子越是熟悉,但又不知道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他很肯定,不是因为婉儿的关系。

“这花舫是我出钱造的,你看如何?”二皇子似乎有些热切于知道范闲对于这座花舫的感觉。范闲苦笑一下,这才放眼打量一下船中布置,发现不论格局还是角里的青盆,抑或是斜向里挂着的书画,这花舫真不像是座花舫,倒像是个书房,不由摇头笑道:“殿下这花舫清静得很,和花字不合啊。”

李承泽浅浅一笑,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清静好。”

范闲忽然觉得这种对话实在有些无聊和艰难,正准备将求助的眼光投向相熟的李弘成,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就似那天边的雪,凉意十足,但却带着丝笑意,范闲着实没想到,这个女子的声音这么特别,也很好听。

“殿下,你们两个人能不能不要说话这么累?他可还是你的妹夫呢。”

李承泽呵呵一笑,对范闲说道:“行,听你的。瞧见没?不要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些无趣的人,再说了,你如今已经和婉儿成婚,也算是一家人,今后得多走动走动才是。”

范闲挑挑眉,这个女子有什么魔力,让一个心思那么深的人这么愉悦,他能感觉到,刚刚还在疲惫不堪,笑不达意的人,在听到她说话时,明显的放松了许多,笑意也显得真了些,真是稀奇啊,不知道监察院知不知道她的底细,回去问问。

李弘成也开始搭腔了,抢在范闲之前取笑道:“我们那王府就算了,你可是堂堂二皇子,走动起来,也是会出危险的。”

几人都知道,这说的是数月前范闲赴二皇子宴请路上,在牛栏街被北齐刺客刺杀之事。三人互视一眼,想到数月前数月后这种种过往,不免均生起了一些莫名之感,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笑声一毕,那件事情大约也就算揭过了。范闲苦笑着说道:“二殿下虽然摆的不是鸿门宴,但要吃饭却要冒这大危险,确实可怕。”

李承泽与李弘成听着鸿门宴三字,不免微微一怔,脸上却掩饰得极好,他们自然没有听过这个典故,但碍于自身尊贵身份,自然也不好出言相询,刘域冥轻勾了一下唇,范闲也轻微勾了一下唇,看来,真的是和自己一个地方的人。

李承泽微微一笑,说道:“别叫殿下了,你就跟着婉儿叫我二哥吧。”

范闲面色不变,心里却感觉有些麻烦,这关系要拉的太近……似乎总有些问题。似乎猜到他在担心什么,二皇子双手垂在自己的膝前,依然半蹲着笑道:“凡事不用太过谨慎,婉儿是宫里的宝,你要记着,你如今多了一个大哥,还在西边骑马玩,我这个二哥依然躲在翰林院里编书,至于太子三哥,你更要多亲近才是。多些亲戚,难道就让你如此烦恼?”

范闲笑了笑,心想这些皇家亲戚,当然都是大麻烦的根源,应道:“这是我的福份,只是不称殿下,确实感觉有些失礼。”

李承泽苦笑道:“回家问问婉儿,她是怎么叫我的。”

寒暄毕,宴席开,桌上尽是一些时令鲜蔬和精巧小菜,范闲吃得倒是极开心。他早已拟定了方略,所以熟悉了之后,便已经将心神放开,席上三人随意聊些京中人物往事,前贤遗作,倒也相谈甚欢。

这位二皇子果然深受淑贵妃影响,对于文学之道深有研究,与范闲一唱一和颇为相得,范闲注意到那个女子,除了开头说了句话外,其他的都不说了,那个女子中途出去过两次,只要她一出去,这个二皇子身上的疲惫感与防备心就会变得重了起来,她在的时候,就是相谈甚欢的时候,看来那个女子跟这个二皇子,关系匪浅啊。

李弘成在旁却说些脂粉间的妙闻,少不得还要提一提司南伯范建大人当年的辉煌战绩,男人间的话题一起,二皇子虽然和范闲不便搭话,但气氛却成功地活络了起来。范闲却是一味藏拙,只是讲些澹州故事和沿途见闻罢了。

一席饭毕,二皇子与范闲各有所得,微笑告别。

李承泽也不相送,依然蹲在那个椅子上,这大半晌的时光,他竟然是保持着这个姿式一动未动,他看着范闲与李弘成的身影消失在花舫门口,才轻声叹了口气。

“殿下看这位小范大人如何?”二皇子亲属的门徒恭敬询问道。

李承泽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妹夫太过小心谨慎了,哪有半点儿庆国人骨子里数十年间养成的骄傲狂纵,说实话,真怀疑那次殿上夜宴发诗狂的小范,是不是我今天见着的这人。”

说完这句话,他又习惯性地低下了头,手伸到一旁去摸那串青葡萄。刘域冥挥挥手,门徒看到此就知道他们有事要聊,不敢打扰,赶紧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去。

许久之后,李承泽缓缓抬起头来,双眼里一阵迷惘,其实他哪里在想什么国家大事,只是还在思考范闲最开始说的“鸿门宴”,他自小跟着母亲诵读经典,但依然没有记起来这“鸿门宴”是个什么典故。

“妹夫果然学识广博啊,看来得回去查书去。”将嘴里噙着的青葡萄咬碎了,汁液酸甜无比。

“殿下,何出此言?”

“他说的那个鸿门宴,我倒是没在那本书上看到过。”

“殿下,慈恩知道,但容我回去后再跟您细说,如何。我想去会会那个,传闻中的诗仙,范闲。”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刘域冥出去了。李承泽见到刘域冥出去后,瘫坐在椅子上,又叫了歌女进来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