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数了数屋里躺着的人。

三排，每排七人，总共二十一人。

黄纲说高家有三十一人，如果他没说瞎话，意味着有十个人离开了。

找到一个穿着灰色麻布的、仍然清醒的中年男子，扯开其嘴里塞着的布条，压着嗓子问道：“谁把你们搞成这样的？”

“我家老爷。”

“你家老爷人呢？”

“他抽了我们的血，就离开了。麻烦你去请郎中，救救我们的性命。”

中年男子看林宣穿着深色衣服，还用黑布蒙着面，看起来来者不善。只是他已经陷入绝境，不得不向林宣求救。

“你们高家还有几位公子呢？”

“几位公子几日前就离家了。”

如果中年男人所言属实，意味着林宣要寻仇的对象，全部不在家。这跟武照夜家的情况还真类似。

林宣推测，高家家主让黄纲守在院门外，自己则在里面抽下人的血。

灯火通明，也是为了将林宣的注意力吸引在院子内，高家家主则可以趁机从阴暗的方向离开。

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高家三个儿子早已离开，家主却等到今晚才走。

难道是察觉到林宣的到来，不得不匆匆离开？

林宣没有过多猜测，也不再继续询问。眼下事情紧急，这些被抽血的仆人确实有生命之危。

他将尚未晕厥的人嘴里的布条扯掉，又解开其中一两个的绳索。随后他出了宅子，穿过巷子，等打更人经过。

“咚——咚——咚——”

梆子声响起的时候，林宣躲在阴影中，捏着嗓子喊道：“救命啊，有人在高家大宅杀人啦！”

更夫被他的声音吸引，吓得连忙跑开。

林宣知道，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更夫都会去找附近的捕快。

他作为捕快，清楚巡夜的捕快没有那么勤快，尤其是后半夜。

他们一般都只在大街上巡逻，所以像林宣这种经常深夜杀人的，只要注意，就不太会被捕快撞见。

不过，一旦有人报案，捕快的反应还是很迅速的。

接下来的事情，他就可以安心地交给同僚了。

他躲在阴影中，向东北方向快速遁去。

林宣跟高家结仇，根源就在他曾经的小院。

他回想刚才中年男子的话，高家家主不像是跑路，更像是躲到某处去了。

既然高家费尽心思想得到他的宅子，很可能就躲在那里。

他沿着熟悉的街巷，快速来到曾经的院子附近。

林宣在院外静立了一刻钟，确定院里确实没有人，才轻巧地跃过院墙。

睽违多日，他再次回到记忆中住了很多年的宅子，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月华如水，洒落在静谧的院落，一切陈设依旧。

屋子里灰尘累积，蛛网密布，一点也没有生活的痕迹。

他在房屋内外仔细查找，终于在院子最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一堆平铺的干草。

林宣敏锐地发现，这些干草似乎有问题。

也就是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才能看出不对。

他用手轻轻捡起干草，却发现拿不起来，仔细一查，才发现干草被人用细绳跟一扇木板门串在一起。

高家在宅子里挖了一条地道，并用院里常见的干草掩盖入口。

这一发现并未让林宣感到意外。

他从来不认为高家买这座宅子是为了居住，所以他们无论在屋里做什么，都很正常。

林宣并没有贸然进入地道。

地道里最大的问题在于，遇到事情很难逃脱。

他决定先仔细观察，再做决定。

林宣点燃火折子，在院子里仔细查看。

从院门到地道口之间，他细致地查看了数遍，终于在光滑石板的缝隙间，发现了几颗饱满的米粒。

他捡起一粒米，捏在指尖仔细观察。

是上好的粳米。

林宣非常确定，他自己从未买过这么好的米。